当夜孟斧又赶回了井头村,他没杀尤宏运,一来此事主谋为李贵全,己经受死也算讨回了公道。二来若杀了尤宏运,李小满家以后如何度日,孤儿寡母,免不了会受人欺负,不如留他一命,照顾李家。
到了之后,孟斧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把银子放在了桌上。董宜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不住谢恩。
孟斧将她拉起,把后事又交代了一遍,便欲离去,毕竟李家孤儿寡母,他不可能在此过夜。李小满抱着他的腿,哽咽道:“大哥哥,我想跟着你,你能带我走吗?”
孟斧轻叹一声,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小满,不要走我的路,你是男子汉,要快点长大,保护你娘和小意,知道吗?”
李小满泪眼婆娑,回头看了看母亲和妹妹,心中也是不舍,点了点头:“大哥哥,你真的会回来看我们吗?”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孟斧抱了抱他轻声道,“好好读书,长大做个好人,你很聪明,将来一定比大哥哥更厉害。”
出了李家,孟斧并未走远,随便找个地方歇了一晚。第二天,太阳从山后升起,孟斧刚刚吐纳完,远远便听见一阵丝竹喇叭之声,曲调哀伤,向村里走来。
他跃上一棵大树,向前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护着一辆马车,蹒跚而来,车上放了口棺材,当先一人正是尤宏运,脸色凝重,旁边几人跟着吹奏。
“这家伙行动倒是很快。”孟斧低语,看来他是连夜挖出了李常佑的尸体,早早便送了过来。
一行人吹吹打打,到了李家门前,这才停下。村里的人早已听到动静,都围在那里议论纷纷,他们已然知晓,李常佑在外病故,做为乡邻,这两天也有不少人上门劝慰,只可怜李常佑不知埋在哪里,不想没过两天,竟有人把尸身送了过来,而且看那口棺材,厚实沉重,定是上等。
董宜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外,眼泪汪汪,既是伤心,又是害怕。
到了近前,尤宏运拱手做礼,面色沉痛,说自己是李常佑的结拜兄弟,未能照顾好他,以至于染病而终,心中实是愧疚无比,今日过来送还灵柩,并要亲手为好兄弟下葬,云云。
看到车上棺椁,想着亲人离世,从此天涯永隔,董宜扑上前去,哭得死去活来,李小满和李小意也是大哭不止,此情此景,乡邻无不悲叹,他们不知其中原委,只道李常佑真是在外病死。
接下来尤宏运不辞辛苦,带了一位堪舆高手,为李常佑选好墓地,并亲手安葬下去。
待一切妥当,一行人回到村里,尤宏运又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董宜,说留给侄子侄女生活之用,并且以后每年都会送来,包括家里的地,他也会派人来耕种,若有它事,只管到大兴镇找他,孩子若想读书,他也会安排,所思所虑,可谓周到之极。
临去之时,又拿出几十吊钱,分予众乡民,说李常佑是他的好兄弟,未尽之处,请大家多多照顾。众人信以为真,纷纷夸赞他有情有义,李常佑泉下有知,也能安心暝目了。
孟斧站在树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待尤宏运一行人走后,他也没再去李家,默望半晌,悄悄离开了井头村。
到了大兴镇,他换了衣服,戴上斗笠,经过打听,知道百益山庄离此并不远,只有几十里地,他没有立刻出发,因为时间尚早,明日再走也不迟,只须中午前抵达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