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将茶杯捧在手心,转了两圈,笑着道:“外面正下大雨呢,难道你没看见?”
“我知道啊,那下雨有什么奇怪的?”王掌柜不解。
“下雨当然没什么奇怪,可巧的是,我正好带着伞呢。”
王掌柜一怔:“你说巧了,就是这个吗?”
“是啊,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这更巧的事呢?”
王掌柜摇头笑道:“你李秀才可是出了名的谨小慎微,饱带干粮晴带伞,那是从来不会忘的,别说今天下雨,便是天天下雨,那也决计淋不到你。”
“什么谨小慎微,我知道你们都在嘲笑我。哼,其实你们又知道什么呢?”
李秀才冷笑一声,“我是个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对那些蝇营狗苟,繁杂琐碎之事,岂会放在心上,所以你们才觉得我呆板木讷,不同流俗,对么?”
“哪有的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们大家都很敬重你,怎会嘲笑。”王掌柜见他有些不高兴,忙道。
“口是心非,口是心非。”李秀才捧着茶杯嘟哝了两句,又带着几分傲气冷笑道:“别看我现在箧囊羞涩,断齑画粥,可有朝一日,等我金榜题名,哼!到那时,别说一杯水,就是你这店里最上等的美酒送到我面前,我也懒得喝一口。”说着他端起茶杯吸了两下,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将一杯热水都喝了下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秀才学富五车,前程远大,自非我等醉心蝇利的商贾可比。”王掌柜陪着说笑。他是生意人,自然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虽然心中对这穷秀才的话不以为然,但也怕万一,日后他真的高中,又岂能得罪。
听王掌柜奉承两句,李秀才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又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轻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你以为我带着伞,是为自己吗,我是怕淋湿了这些书啊。本打算去刘员外家了,却被短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还是秀才想的周到。”王掌柜一边说,一边又给他倒了杯热水,笑道,“仔细想想,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要说巧,今天我可比你更巧呢。”
“哦,你又巧在哪里?”李秀才转头道。
“你看下雨的时候,我刚好在屋里,连伞都不用打,这不是更巧吗?”王掌柜笑道。
“哈哈哈……”他这么一说,李秀才也笑了起来,“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看来我们还是同道中人。”
“不敢不敢,那岂不高抬我了。”王掌柜笑着道。
“不过啊,这世上有人巧,便有人不巧。”李秀才轻笑两声,“刚才我在路上,远远看见几个人正在雨中策马狂奔,此刻想必已经淋成落汤鸡了。马到临崖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所以才要未雨绸缪啊。”
他话音方落,只听外面马蹄声响,片刻停在了店外,随即几声吆喝,一行人走了进来,皆清一色的蓑衣斗笠,共有六位。
王掌柜心中暗喜,原以为下雨不会再有生意,没想到一下子来了六个人,忙上前招呼,帮着拿东西,他店铺不大,也没找伙计,外面只他一个人忙。
待脱去蓑衣,摘下斗笠,王掌柜见他们身上都带着兵刃,心头一跳,更是殷勤,满脸堆笑。
几人放好蓑衣斗笠,其中一个方道:“掌柜的,先给我们来几碗热水,暖暖身子。”
“是是是,诸位先请坐,先请坐。”王掌柜见他们都在二三十岁,其中一个尤为年轻,剑眉斜飞,相貌英俊,像是个头领,等他坐下,其余人才敢落座。
这个年轻人便是孟斧,此次他带了五个人出来执行任务,刚到此处,便下起了雨,只得暂避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