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饭最终没有吃到。
刚走出书房,张善行就遇到了匆匆赶过来的黑无常。
“公子,郑致文的母亲在击鼓。”
“啥?”安国的规矩,但凡击鼓喊冤的百姓,无论对错都要先过钉板,先脱一层皮去一去锐气。所以但凡伸冤,没几个人会选择击鼓,人家一般都拦路喊冤,要不就狂拍衙门大门。
到郑县以来,张善行第一次见到击鼓的。
“她多大了?过得了钉板?”
“六十多,听说旧病缠身,恐怕过不了钉板。公子我们要不要准备薄棺备着?”白无常姗姗来迟,朝着跟在张善行身后的三姑娘呲出一嘴大白牙。
“多日不见,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三姑娘冷眼看他并不说话。
“小白昨天你才见过她。”
白无常摇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晚上不见,不就是多日?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为何早晨从我家公子的书房出来?还目含春色,难不成?无妨,我家老爷并不是庸俗之人,若是成婚之前……”
他的话,被张善行的一脚打断。
三姑娘还未开口,就听他道:“小白你身上的江湖习气太重,不如替郑致文他娘过钉板,好好洗一洗。”
“走,去听听她有何冤情。”
疑惑像疯长的草木,张善行脚步飞快,将所有人甩到身后。
白无常自知自己多嘴连忙跟上告罪,黑无常在后面对着三姑娘拱手。
“抱歉,白兄对姑娘不敬,我家公子会处置他。”黑无常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来,“这可是姑娘的东西?”
三姑娘盯着绣简单水纹的帕子,点了点头。这是红豆绣的,她不会其他花样,只有水纹绣得近乎逼真。
“姑娘还是小心些,这位红豆姑娘似乎不简单。您就不困惑她昨日为何没有回来找您?”
她看着黑无常没有表情的脸,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脸上的惊愕神色让人看得分明,黑无常双手奉上帕子,用近乎没有感情的声线道:
“这是红豆姑娘给白兄的东西。”
红豆把她的东西给其他男子,那个男子还是她名义上未婚夫君的侍卫。三姑娘以点看面,呆愣当场。
“为何……”说出这两个字让她喉咙干疼。
她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红豆的地方,她为何要这样做?
“不知。”
黑无常告辞离去,三姑娘站在原地只觉得周身冰寒。如今世道不比前朝对女子约束,可流言蜚语总是攻讦女子。若事情传出去,自然没人说是丫鬟不懂事,只会说是主子的过错。
三姑娘不怕流言蜚语,却也知道积毁销骨的道理。
为什么?红豆为什么要这样做?
几个月来红豆的行为举止走马灯般在三姑娘眼前划过,最终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回到客房,三姑娘推开门就看到东西散落一地,而红豆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她惯常用来装银子的小锦囊,翻了个面躺在地板上,像裂开嘴嘲笑的冷脸。出门前这个锦囊是满的。
红日已高三丈透,炙热阳光打在身上,三姑娘还是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