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善行带着她走进城门,说道:“我欠你一顿饭,走吃饭去。”
那是几日前,他邀请三姑娘去吃晚饭,最终因为郑致文的死讯他只能去查看情况。
依旧是那个酒肆,胖胖的掌柜抱着笔筒打盹,听到有人敲桌子猛地抬头。
“张大人啊,今天吃什么?”
张善行笑眯眯排出几枚银裸子,“还上次的酒钱,上几个素菜,酒就算了,有乌梅就泡点水喝,顺便做两碗素面。”
掌柜连忙应声,招呼小二去后面叫自家悍妇煮水下面。
酒肆小二在后面转了一圈,出来便抢去桌面上一个银裸子往外跑。边跑边扬声道:“姑父我姑让我去买点桂花蜜甘草,说是和乌梅一起煮才好喝。”
“是你小子自己想吃吧!滚滚滚,记得我的膏药。”
“得嘞~”
说话间小二已经窜出去很远,消失在巷子尾。
“这臭小子天天不着条,不知道能不能娶上姑娘。”掌柜亦有所指地发牢骚,继续道,“张大人您先坐,我去找找前些天晒的南瓜子,这东西用盐焙过,解闷最好。我家里的手脚慢,您多担待。”
说话时他挤眉弄眼,生怕张善行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张善行可是个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摆摆手,让掌柜慢慢找。这人是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三姑娘冷眼看着,实在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多心眼,臭味相投。
张善行问她:“老宅那边,你要找几个人帮忙打理吗?”
三姑娘顿了顿,直接说:“不用。”
郑县中不少人都对城北药铺忌讳,平时走路都是能绕就绕过去的。三姑娘觉得没必要找个人,然后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洗衣做饭打扫全都你自己来?”张善行笑的眼睛都快没了,毫不留情地揭穿,“到现在门厅都没打扫好,只有你和红豆的住处打扫干净了吧?”
三姑娘力争:“还有客房。”
“啧啧。”张善行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红豆的事情,你要追究吗?”
“追究?能怎么追究?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和那种人扯上关系。”
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楚王赵辛,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居然对张善行说出了心里话。
听到这样的答案,张善行并不算意外。这段时间他已经发现,很少有东西能让她提起兴趣。在他看来这不是性子淡,只是单纯的怂罢了。
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这个字,他故作神秘开口:“认识这个字吗?”
这个人一天能变好几次脸,三姑娘不想和他多说话,赌气道:“不认识。”
“从心,就是怂。”张善行的手指朝着三姑娘,“你在怕什么?”
不等她面上怒意显露,他又道:“夫妻一体。打个商量,不退婚,这件事我来解决。”
三姑娘强压怒意:“这件事?”
“赵辛啊。”
张善行表情极为灿烂,声音半点没有压低的倾向。直言不讳道:“你以为这个国家能存在多久?趁他病要他命。有些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三姑娘倏然睁大的眼睛里,倒映着他伸出十指的动作,之后左手大拇指压下去。
她听到染着笑的声音说:
“知道为什么吗?每年我爹要给朝廷上供四万两白银。银子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些人威胁我爹,要么给,要么我和我娘死。什么世道?玩不死他们都算是轻的。”
以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三姑娘甚至有想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