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
几个空荡荡的杯盏站在案几上,稀稀疏疏,略带了几分萧瑟。
李双儿嘴角牵起笑意,“阿兄,我这便先回去了。”
仿若没有看见哥哥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扶了婢女的手,她准备离开。
“等等。”
李宜奉叫住她。
李双儿转身来,终于看清了那脸上的表情漠然和冷酷。
心中暗自难受,她乖顺的坐了下来,轻声道:“阿兄还有何事?”
李宜奉摆了手,周围一众侍婢退了下去。
“可想再嫁?”
只这一言,李双儿蓦然惊得抬起头来。
“阿望病逝后之前,曾说若有合适的人家,一定要我为你物色,他不想看着你孤独终老,而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双儿咬着牙,尽量没有让自己失态,只是牙关忍不住颤抖,“阿兄,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崔城之,从他到宋州你认识他开始,你就喜欢他。”
他猝不及防的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疤,痛的李双儿几乎无法呼吸,她呜咽一声:“阿兄!”
李宜奉没有停,看着妹妹道:“如今你无夫,他无妇,崔城之只身来楚州,你便与他有了相对的机会,他再也不是经年前那个一无所有被家族唾弃的崔氏子孙,与你门当户对,若是求娶你,亦是天作之合。”
说完这些,他顿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道:“可是你知道,我不同意。”
既然不同意,却又为何要把所有的憧憬都说出来?李双儿觉得心痛的难以呼吸,她的兄长一直如此,幻想过这些美好,她心中的希冀一日日蓬勃,可是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告诉她,你不配。
你不配,你配不上他,他的所有深情,十几年前给了卢海棠,卢海棠死了,十几年后他也不会给你,他永远都是别人的!
李双儿瘫坐在蒲团上,哀求道:“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了阿兄!”
李宜奉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怜悯,“双儿,快起来,别这样。”
他滚动了下轮车,想上前扶起她。
早有一双手将她抱住,顾淮安不知何时出现的,对着李宜奉痛苦道:“郡王,求你不要再说了,她都明白!”
李宜奉收回手来,说道:“淮安,她不明白,她是我妹妹,我最了解她。”
他总是这样,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事实,江王祖孙三代,除了早逝的义阳郡王,为何会变成这样?
顾淮安不明白。
他爷爷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侍候江王,亲眼目睹着江王经历丧母之痛,被恭敏皇后收养,小小的皮囊里,感恩戴德的面具下是一个冷酷而脆弱的心。
冷酷,是他们一家人永远不变的本质。
所以他知道,义阳郡王会早逝,李宜奉会断腿,天经地义。
“阿兄,我我不明白!”
颤抖着,李双儿终于问出了心中那个多年的疑惑。
“你不明白,”李宜奉语气平淡,“你不需要明白,我是你的哥哥,当然不会害你,我不喜欢他,从他到宋州你认识他开始,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李宜奉断然说道。
“除了他,你可以嫁给任何人,”可是下一秒,李宜奉冰冷的眼神粉碎了顾淮安的最后一丝希冀,“我会为你物色新的夫君,除了崔城之,你若是有喜欢的,不妨来对我说。”
明明坐在轮车上,却居高临下的东阳郡王,终于离开,徒留下原地满心悲哀的妹妹,和他最忠诚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