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城之想去怀中拿一方帕子,可惜他摸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原本就不是他的衣服,根本没有随身带的干净帕子,于是他抬起手来将面上的泡软的茶叶一片片拿开,再用衣袖擦干净,做完这一套的动作,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愤怒,李宜奉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心中的怒气竟奇异般的退下去了。
他默然盯着案几上那个鎏金折枝莲花的茶盏,半响,才道:“她只受了轻伤,现在几乎痊愈了淮安。”
顾淮安会意,上前来将李宜奉推开。
在郡王府住了十日,每日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偏偏面上还要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了,屋子里的小窗便开了一扇通风。医师来为他诊过,说是当日那一剑幸好切中的不是要害,再加上伤口不深,在床上躺了七八日他便能下地活动,李宜奉平日除了炼丹便是喜欢下棋,无事的时候两人便会摆盘,可惜崔城之是输的时候多,饶是如此,李宜奉那个暴脾气依旧是一言不合就冷嘲热讽。
崔城之想尽办法想从他口中得知十五和瑶儿的消息,李宜奉每次都是以发怒或者威胁来结束这个话题,时间一长,他自然忍不住怀疑。
倘若瑶儿和十五当真是落在了李宜奉手中,那李宜奉这种小心眼的人不可能不会借此来炫耀,可他并没有,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只是崔城之不敢真的激怒李宜奉,只怕瑶儿和十五当真落在了他的手中,受他万般折磨。
如今的境地,进退两难。
脚边的炭火渐渐的要熄灭了,崔城之只瞥了一眼,依旧端正地跽坐在蒲团上。
“吱嘎”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褐衣的小厮,将食盒摆在了食案上,看样子是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崔城之继续冥思。
现如今自己已成为李宜奉的傀儡,整个楚州便在他的掌控之下,李宜奉既然想要起义,就绝对不可能做无准备的抗击,他在长安有宜城公主里应外合,宜城公主的母族之前在朝中颇有势力,宜城公主可能做得便是买通那些对太后心有不满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当今圣上,不过细思之,只要有吴王在,他素来小心谨慎,宜城公主这算计恐怕行不通,除非是瞒着吴王。
而楚宋两州向来交好,不出意料的话宋州刺史裴峻亦是当年江王安插的细作。
更何况,如今夏敬之做了河南道巡察使,人人皆知夏敬之是靠巴结李少简上位,河南道不仅是军事重镇,更是交通枢纽,楚州在江南道最北,而宋州正在河南道境内,两相呼应,先拿下夏敬之的河南府,东都洛阳便在掌控之中,如此以来,倘若事事顺利的话,岂不是长安危矣!
崔城之眼皮子毫无预兆的跳了起来。
他现如今该怎么办,连瑶儿和十五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郎君,这炭火要灭了,小的便给您拨弄了。”送膳的小厮毕恭毕敬道。
崔城之回过神来,颔道:“你随意。”
那小厮已径自走到火盆旁边,拨弄了一下,火盆中立刻冒出冲天的尘土以及火星爆裂的声音,崔城之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崔安使,你近来可好?”
那拨弄火盆的小厮忽问道。
崔城之一惊,向着那面目模糊而普通的小厮看去。
“我是苏园。”那小厮一笑,就着投入炭块的声音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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