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瑶心中暗暗惊讶,眼前这个头绾朝天髻,簪一对四蝶银步摇和数只华胜,一身葱绿色对襟折莲百褶裙,映着面庞都细腻红润了许多的女子便是章怀秋?
章怀秋果见她一脸讶异,笑道:“难不成我脸上是开了花,唬的妹妹如此惊讶?”
东方瑶忙拉了章怀秋的手,啧啧赞叹:“不是姐姐脸上开了花,只怕是心里也开了,这么瞒了妹妹许多年,此时却不知该从何处讲起好呢!”
“瑶儿!”章怀秋脸一红,“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快说,我藏的这么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东方瑶笑吟吟道:“那次姐姐问起我安西大都督换任之事,我心里还奇怪,姐姐什么时候竟然还关心起国事来了,原来关心的是另有其人,苏将军年龄颇大,姐姐关心的自然不会是他,萧将军一战成名,更是苏将军的爱徒,长安之时我又与萧将军有几分相识,因此有些疑心,只是那时候事多,也没多想,却不曾知今日姐姐和萧将军竟也有了这般的好事!”
章怀秋微微一叹,说道:“实在是我和他造化,我原本打好了一辈子在宫里孤独终老的算盘,阿恪留在朝中,倒也受了太后娘娘几分垂怜,虽说我本已想断了这段缘分,却不知有朝一日,这事竟然会被有心人捅出来”
东方瑶抓着章怀秋的手陡然一紧,章怀秋安抚道:“原是阿恪身边的小厮不知听了谁的差遣,一日趁着太后娘娘开宴之际,设计使得阿恪贴身的香囊掉在了太后娘娘的面前,那针脚功夫自然是与我的一模一样,太后登时便变了脸,问阿恪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用章怀秋说,东方瑶脑中自动想象出太后眼刀子四散扎人的场面。
“我竟然没想到,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当场说要求娶我!”章怀秋垂下眸子,面上露出一种很温柔的神色:“他说我原本便是他的心上人,两情相悦,只是因为有心人从中作梗,才使得我们两相分散,如今他已经回朝,而我也一人寡居在后宫,因此,他斗胆要求,太后赐婚于他,否则,他宁可当场引颈,也绝不承认有私通后宫嫔妃之实。”
这是一种怎样的勇气东方瑶由不得暗暗敬佩,她竟没想到,萧恪那般谦逊有礼的外表下,竟是一颗能孤注一掷的心。
而太后,竟然还同意了!
东方瑶愣愣的看着章怀秋,半响,讷讷道:“不知道我还以为姐姐是在和我说书。”
映柳笑道:“可不是么,谁能知太后娘娘也是个心慈的,上一秒恨不得掀翻了食案大发雷霆,听完郎君说的一番话,面色竟然还奇异的松了下来,当场就赐婚郎君与娘子,如此一来,映柳真以为日日拜菩萨不管用,合该拜太后娘娘呀!就是什么妖魔鬼怪来了,我也先说一声‘太后保佑’,怕是再厉害额魍魉魑魅也躲得远远的啦!”
东方瑶被映柳这么一说,心中的担心也不由得冲散的几分,不过片刻,她面色又担忧了起来:“这固然是好事,姐姐和将军能修成正果,只是那陷害姐姐和将军之人,你们可知?”
章怀秋摇了摇头:“如今朝中除了太后,李少简才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追随他的喽不计其数,没有靠山便想要在朝中立足,简直是举步维艰。”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东方瑶默然,没想到,太后信任李少简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公主呢?”东方瑶问道:“她如今如何了?”
章怀秋叹道:“公主依旧在道观中,不愿出来。”
东方瑶想问芸儿如何,虽说这丫头年下时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但是鉴于长安不安定,东方瑶便嘱咐过她凡事先以公主为主,恐怕怀秋不知,便没问,不过好在如今黄辞和庄叔快要回到楚州,那时候再问他们也不迟。
这么着在海州住了五六日,竟然还未曾捉住裴峻,在鉴于孟行裕和公孙予手底下的人也不多了,只能拦着不要他流窜到别的州县去作乱不过估摸着再有个十天八天的,石安京率领的大军就要到了,如此,东方瑶方才心安下来。
这几日,东方瑶时常发现府里有个不太爱说话的少年,他皮肤黑黑的,脸也臭臭的,见了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公孙予的后院的假山上呆坐着望天,好似下一瞬就能飞升了似的。
东方瑶瞧着他颇有几分眼缘,便问崔城之这少年是谁,待崔城之将前因后果讲给他听,不由一阵唏嘘。
“是个命苦的孩子,我瞧着他是个可造之材,若能有一番际遇,想必比你们这些人也差不了。”
东方瑶说道。
“哦?”崔城之心里有些好笑,不过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没打击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竟不知,你何时还学了相面之术?”
东方瑶白他一眼,“自学。”
想她在宫里呆了多少年,吃的盐比他吃的面粉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