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乾在马车中豁然睁开眼。
车内颠簸,行的很快,他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酸疼。
“这是要去哪儿?”揭开帘子,李衡乾对着正在驾车的窦长宁问道。
“郎君这是怎么了,”窦长宁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适才不是齐王府的小厮来传话,说是石安京和秦峥领着千牛卫已经包围齐王殿下的府邸了!”
李衡乾大惊:“你说什么!”
窦长宁又道:“有人密告齐王殿下造谣生事语出狂言,说太后把持朝政有颠覆李唐王朝之嫌。太后知道后大怒,现如今毒酒已经送至府门,郎君若再不去,连齐王殿下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马车一晃一晃,李衡乾呆呆的坐在其中,随着车的节律,他像只木偶一般不受控制的来回摇摆。
齐王府很快到了。
乌头大门前,三排的禁卫将整个王府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吴王殿下不能进!”一见李衡乾满面怒火风尘仆仆,立在府外的秦峥立时想上前拦着。
“回来!”
石安京一把拉住他,对着他摇头:“不可。”
秦峥疑道:“你这是做什么,太后娘娘可是吩咐了你我今日务必要处死齐王。”
石安京低声道:“你可要想明白,毒酒早已送了进去,你此时拦着吴王,岂不是要他记恨你一辈子!”
秦峥心中一震回过味儿来,不仅退了回来,还对着禁卫一招手,示意谁都不要拦着。
于是,一排排刀戟都收了回去。
李衡乾飞身踏入府中,然而刚踏下一步,脚步却生生一顿。
“殿下!殿下!!”
“阿爷,阿爷你不要我了!”
有女人的痛哭声,有孩童的嚎啕声,有小厮压抑的哭声,整个齐王府,仿佛成了一座人间的炼狱,不绝如缕的声音一圈圈回荡在耳边,每走一步,李衡乾都觉得愈发艰难和虚浮了起来。
“阿兄!”
终于,他在恍惚之中气喘吁吁的推开上房的门。
“三郎,你终于来了。”
李衡贞回过头来,冲他一笑,嘴角溢出一排血来。
“阿兄!”
李衡乾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天未明,屋内一片漆黑,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只有李衡乾喘着粗气的声音。
半响,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向一侧摸去,待感觉到一侧绸被冰凉的触感,又失望的收回手来。
寒夜微凉,唯一的炭火盘在脚边奄奄一息,似是将灭,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星点的光亮,忽然想,这一切,如果只是一场梦该多好
他的阿兄没有被毒死,他的嫂嫂没有自尽,他也没有如今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皇宫之中,父皇母后尚且有他来安慰,可是他自己呢,谁又能来安慰他?
他默默地回身躺下,身子转向床里侧,想象着如果他身侧的那个人还在,他该怎么去解释,其实他,真的不想难过。
第二日,李衡乾入宫了。
进含冰殿的时候,李驰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盯着窗外的青松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今日身子可还好了些?”他走上前来,拉了拉李驰有些沉下去的披风。
李驰微微笑了笑:“还好,也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