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有多少变化,她依旧是往常的笑,这笑容要东方瑶想起来她第一次见韩鸿照的时候,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毕竟她那时候还小,可是唯一忘不掉的,是太后的笑容。
太后喜欢笑,无论是威严的笑,和蔼的笑,笑里藏刀,冷笑,都不易要人瞧出来,东方瑶在她身边贴身伺候了这么多年,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太后真的在笑的时候,她的眼睛也是在笑的,不是只嘴角一勾,笑的差强人意。
“殿下说的哪里的话,奴婢就是晒的黑了,愈发瘦了,都是心甘情愿的,就是怕殿下瞧着心烦,不愿意看罢了。”
她微微抬了头,笑着去看韩鸿照。
韩鸿照打量了一会儿东方瑶,又去看崔城之,一年多未见两人,回想起从前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还记得,东方瑶出事后的一个月,城之就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入宫来见她。
韩鸿照一开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孝不守,怎么青天白日的就跑回了长安,谁知城之一进蓬莱殿就撩衣跪下,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城之,你这是何意?”韩鸿照皱了眉。
崔城之拜了一拜,诚恳道:“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应许,此后不管衔环结草,必回报殿下大恩!”
他的要求是,去楚州,和东方瑶一起治水。
韩鸿照先是愣了一会儿,她知道这事儿城之牵涉其中,当然,她觉得也无所谓,就算本非城之有意要陷害东方瑶,但是她只要结果而已,谁知自家的傻孙子不要命了一般连夜赶回长安,来求他她脑袋一转,有些回过味儿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瑶儿一起?”
她仔细盯着城之,特意这样说,就是要看看城之的反应。
果然,一向说话不大磕绊的城之,这次回话竟然磕绊起来,“殿下祖母,祖母知道,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我不愿意要她东方娘子平白受委屈,也知道事情无可挽回,是以自愿和她一起受罚,去楚州治水!”
“好丫头,快起来,城之,你也起来罢。”韩鸿照微微摆手,只见有个四十多岁的婢女上起来将东方瑶扶起来。
“婉娘姊姊。”东方瑶一抬首,顿时又惊又喜。
婉娘笑着拍了又拍东方瑶的手,温和道:“殿下,我看着倒是瘦了不少,真该多赐些山珍海味、奇珍异草给东方娘子好生补补呢。”
待坐到了一侧,便有婢女捧茶过来,为二人斟上。
崔城之见太后也不急,便先是说的如何修的水渠,只是调整了原先修水渠的顺序,其实治水的法子还是用的何长史之法,再者,楚州树木砍伐严重,使得一下暴雨便泥沙俱下,河中淤泥不断淤积,水涝便不断,由此一来,便成了恶性循环。
“我竟没想到,先帝对他如此信任,他竟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说到楚州树木砍伐严重,崔城之自然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是李宜奉所为,太后听了不由得气的咬牙切齿。
东方瑶和崔城之对视一眼,说道:“殿下息怒,好在李宜奉已被伏诛,楚州与附近的州县也无大的损失。”
韩鸿照面色稍霁,笑道:“倒是可怜你们两个人与他周旋了,我在宫里听了有一百种传闻,竟还有人说城之是生了三头六臂,千里眼、顺风耳,把那李宜奉的秘密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又暗中寻了徐州刺史孟鹤琏和省亲的萧恪,里应外合,这才将其制服!”
崔城之面有愧色:“殿下说笑了,三头六臂自然是无稽之谈,其实降服李宜奉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说完这话,崔城之微微侧眸,看了东方瑶一眼,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东方瑶只觉得脸有些热,慢慢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因为瑶儿,我也不可能从李宜奉的身边逃出来。”
因为锦娘不愿意和皇室贵族有牵扯,因此在他们两个临走之事特意嘱托二人只要提及李宜奉之事请务必将她省去,崔城之又不能提到东方瑶和孟鹤琏早就相识,因此之前和东方瑶商量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改成了:两人早就察觉到李宜奉有谋反之意,只是苦于毫无证据,恰好崔城之之前认识徐州刺史孟鹤琏,因此两人便使计请君入瓮,逼反李宜奉,再与孟鹤琏里应外合,只不过中间因为有些失误,才要他逃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