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叼着烟斗，站在小海伦的工作室门口。

先前，他思考了很久要如何解决鸽子症的问题。

上次在深星之塔和埃弗里特讨论时，虽然没能解决鸽子问题，但法师塔内那些尚未拖延的法师们已检验出了结论：鸽子是污染物。

奥林的使臣威廉说的不错，这是一次污染事件。

理查德眯起眼睛，点燃烟斗。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污染了。

所谓污染，是世界规则的断裂、错误与歧化。

世界由各种各样的规则支配着运行，一旦某些规则因为意外而出错、歧化，变得与原始规则不同，就会导致污染。

广义来说，法师的天赋能力几乎也是一种污染。

理查德的天赋能力能伪装自己的法术强度，阿弗多德勒的天赋能力能改变白垩的重力，这即是改变了“法术强度的观察”与“白垩的重力”的天然规则。

那么，鸽子是怎么变成污染物的？

理查德闷闷抽了口烟。转念想到工作室里大概率不能抽烟，会污染精密的炼金仪器，便憋住了，熄了烟斗，走进工作室。

工作室位于白垩宅邸地下一层，是海伦的魔法实验场地。

这里偶尔是正经的魔法实验场地，偶尔是高能法术测试场地，偶尔是长青术士的驯兽小屋，偶尔是栖风术士的气象观测台，偶尔是占星学的模拟星穹暗室，偶尔是深渊恶魔学的禁忌之门。

当然，海伦并没有成功召唤过恶魔，只召唤出了一些可爱的硫磺味小仙灵。

现在，随着海伦的眷顾神明变成了傀儡之神“糖鹿”，这间工作室也就成了炼金工房（傀儡方向）。

工作室里还不算乱。正中放置着吊装傀儡的台架，四周则是炼金台、冶铁锻造台和书桌。

书桌上，抄写灵还在待命状态，法师之手握着羽毛笔，笔下的卷轴已写了大半。

她是怎么锻铁的？用法术？

理查德难以想象海伦柔弱的身躯抡铁锤的样子。

片刻，他找到了答案：锻造台旁站着一架专用的锻铁用铁皮傀儡。

理查德注视着屋中心台架上吊着的尚未组装完成的傀儡“伽拉哈德”。伽拉哈德以附魔有抗魔法阵列的秘银为骨架，采用月光蛛丝传递动力，以龙的毛细血管传递各种油液，智能核心则是理查德完全没见过的构架。

在智能核心中，数百张细小的附魔纸叠在一起，每张纸上的法力回路都细微复杂。理查德只看懂了核心最外侧的附魔：一个持久化降温法术。

这个核心需要这么强悍的散热能力吗？

这是理查德见过的性能最强的傀儡，但目前只是半成品，还有大约四分之一的工序需要完成。

他心中发怵。

上一次制作傀儡已经是四十年前了，做的还只是极普通的护卫铁傀儡。他还有能力完成这个无比复杂的“伽拉哈德”吗？

“哼，小崽子给我出难题。”理查德踱到书桌前，关闭抄写灵，翻阅着海伦的笔记。

笔记里详细记录了伽拉哈德的原理、制造方法与制造进度。大部分都不算困难，只是繁琐、细致。

例如，需要将月光蛛丝在黄金圆筒上间隔零点一毫米缠一千零二十圈，卷成精细的法力换流线圈——还要缠整整两百零二个。

例如，要使用一目之晶切成的薄片，塑造成只允许法力单向流过的奇怪器件上千个，再一个个嵌在附魔纸上。

但有某些特定的步骤对操作者的法力有了要求。

“使用全身法力，让液金凝固成三类金相……”理查德轻声朗读着。先不管三类金相是什么新颖的炼金术概念，这个“全身法力”，如果没理解错，应该是海伦自己的全身法力。

八级法力。如果计算上眷顾神明外溢给她的力量，可能是十级法力。

法师的力量等级最多也就十三级。一到三级（初级）是法师学徒，四到六级（中级）是普通的骨干法师，七到九级（高级）就是大法师，也就是诸法师塔的老教授的水平。

九级之上（传说），已然是举世无双的法术力量。理查德的父亲阿弗多德勒就身具十二级的法术力量，被视为近百年来最强的法师。

诺克提斯也凭着阿弗多德勒的单人力量，才能堪堪与邻国奥林的法术竞争中不落下风。

至于十三级的法力……只有传说中在遥远历史中的第一帝国时代，才有法师达到过。

总之，就算一千零一个二级法力理查德串联起来，也没有一个小海伦的法力多。

制造三类金相这一步，理查德自己一个人根本完不成。

难道要回去找海伦把这些有法力要求的步骤先做了？理查德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要靠自己的智慧解决问题。

他可是王国的首席宫廷大法师，只是法力不强，但在炼金术、奥术、傀儡学上的造诣，还是不错的。

理查德高傲的抓起笔，思考起这些高魔力步骤的奥秘，计算着他们的法力场，并思考自己应该如何用自己的低弱法力去达成相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