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怪!”
云子虚抬头看向门口,云厌正一手拿着信筏朝他走来。见此,云子虚挥手,收起那个丑不拉几的雪人。
“藏什么呢?”云厌朝着他的桌上瞧去,见他没有说话,便没再问。而是将那封信筏递给他。
云子虚接过信筏:“这是?”
“你自己看吧。”
云子虚打开信筏,信纸是皇家专用的纸张,盖了玉玺。如今这世道,人界比较散,最为得势的便是北夏王室。北夏王室王姓回,是少数民族后重改的姓氏。王室鲜少与修真界往来,如今却是这般庄重。
四大门派亲启:
多有叨扰贵派,万望见谅。修真界与人界向来各司其职,你们保我们安宁,我们保天下秩序。可如今,北夏王室危机重重,且并非王权之争,而是牵连鬼界,修真界与人界。书信讲述诸多不便,恳请贵派遣派人手到北夏,到时自有人与各位细说。
北夏皇帝——回辛
云子虚重新封上信笺,道:“四大门派都收到了?”
云厌倚靠在书案边,道:“是啊,想必是十分棘手的事。”
清风门,蓬莱,归仪也同时收到了这封请求信。
郁离歌将信纸拍在石桌上,手指掐着眉心,道:“十有八九又是鬼界,朝人界下手了。”
“还是霸主之位的北夏。”
郁离歌点点头,抬头看着郁时,满脸愁容,鬼界这次的招式就如同周念伊说的一样,完全琢磨不透,干的每件事都让人忌惮,却又十分容易解决,像是在消磨玄门的耐心。
郁时见她这样,也说:“我已经向长老们禀报了这事,北夏王室事关重大,最好是少派些弟子,派高阶弟子去。不要打草惊蛇。”
“什么打草惊蛇,”郁离歌捏紧拳头,“说不定现在就在王室里潜伏着,等着我们去呢!”说完,她又思考了一会儿,道:“哥哥,我想带棠雨和梨雪去北夏。”
郁棠雨和郁梨雪是清风门高阶弟子中唯一的双生兄妹,默契十足。当年清风门的上清长老从一个荒废村子里带回来的。
“好。”
四大门派纷纷派出高阶弟子前往北夏王室,本来来自四面八方,可当在北夏领空汇合时也就一起前行了,林林总总,竟也有将近十人。担心太过招摇,便在城外收起佩剑,步行前往。
北夏王室已派人在宫门外等候。
众人走近,便看见公门前站着一位身穿正服的红衣女子——面容姣好,肤白凝脂,云鬓花颜。而长发半挽,剩两缕自然的搭在两肩,配着银色流苏。衣饰华丽,环佩叮当。身后列着两队士兵,而她,似乎以一种傲慢之感俯视众人。
“这是?”
众人不免惊讶,这阵仗似乎是……要将他们带去审问。不过惊讶的同时也是惊叹此女子的美貌,虽然此行的女修都是容貌甚佳的女子,但衣着朴素且佩刀提剑。这么个华丽明艳的女子,自是要另当别论的。
那女子上前,朝几人行叩拜礼,众人也忙忙回礼。
“各位侠士远道而来,实乃三生有幸。”
不愧是皇家的人,说话也得先“奉承”一番。
“我是北夏公主——回羽,父皇命我前来招待各位,”说着她伸手向城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里面请。”
世道混乱割据以来,北夏王室一直占上风,领地不断扩张,军队不断扩招,焉有吞并诸国之势。因此国库充足,仅仅这公主府,也是富丽堂皇,华丽非常。
众人落座于大厅内,回羽先是客客气气的上了吃食,随后便说:“侠士们也知此行的目的,信筏上的内容不多,现在……”
“慢着,”郁离歌开口打断了公主讲话,随后说到:“有什么事告诉我们就好了,烦请公主将其他人请出去。”
“他们都跟着我许多年……”
“往往最信任的是最危险的人。”
云子虚虽冷不丁的冒出了这句,但话并不是没有道理,鬼族朝人界下手可不是小事,隔墙有耳且人心隔肚皮,众人纷纷附和。回羽便没再多说,喊侍从们退了出去。
周念伊见此想起师父的嘱托,便催动灵力使出归仪秘法,在整个大厅外布下隐形阵法,一有半点风吹草动就自动防御。
郁离歌瞧见她的小动作:你想的?
周念伊拿起面前的茶盏:师父教的。
回羽说道:“信筏上对于王室的情况多有隐瞒,实际那几封信是我发出去的。”
“你?!”
郁棠雨:“可这上面盖了玉玺。”
“是的,玉玺……是父皇亲手交于我的。”
郁离歌:“你确定?”据她所知,北夏王室还有一个皇子,去年被立为太子,这玉玺要给也只能给他。凡间的规矩,传位可不能传给女子。
“诸位,我父皇一个月前……已经遇害,如今在金銮殿内昏迷不醒,在昏迷前夕火速召我如宫,将玉玺交于我。御医馆的所有太医,民间的医生都已经找遍,根本查不出任何病因。在此期间,我一直隐瞒父皇病况,带着太子听政。太子尚且年幼,朝堂上我不免要决策些事情,却被有心之人利用散播我要抢夺皇权的谣言,就在前些日子,太子也在去祭祖路上遇刺,下落不明……。我这才没有办法,请求你们修真界。”
石予:“缘何你会认为是鬼界所为?”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小人所为,可时间一久,我也就拿不准了。所有的官员我都查了,并没有线索,父皇病情奇怪,不像是人间可为,想起多年前鬼界曾插手人间之事,便猜测是他们。”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陶瓷娃娃,“后花园重修,下人们挖出了这个,瞧着不是凡间之物。各位侠士瞧瞧。”
周念伊催动灵力,将那娃娃拿在手中,闭眼使用追忆术,想看看这娃娃的来历。然而在众人都在期盼她的发现时,她却突然眉头紧锁,额头瞬间沁满了冷汗,一时之间竟深陷法术中。
云子虚离她最近,见此便顾不得什么平日里的礼仪,站起身再蹲到她的面前,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时便将那娃娃拿走。
周念伊猛的睁开眼,浑身都是冷汗,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反应这般骇人。
郁梨雪见此便拿起娃娃想试试,怎料周念伊惊慌地喊:“别碰!”
众人都没再动。
周念伊的身体随着喘气微微起伏,她接过云子虚递过来的水,“这娃娃确是鬼族之物……,只是画面有些骇人。施法的时候一定要有准备,否则很容易被困住。”
郁棠雨听此便从妹妹的手中拿走娃娃,也使用了追忆术,结果是同周念伊一样的。接下来又有几个弟子试了试,都是同样的被那画面所吓住。
除了从小被云厌哄骗着了不少骇人东西的临鹤弟子,尤其是云子虚,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周念伊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发动灵言询问大家意见,再站起身朝回羽作揖,道:“公主放心,我们心中已有眉目,今晚我们便会展开调查。”
“那就有劳各位了。”
吃完饭,回羽为她们准备了厢房,却叫住了周念伊,道:“周姑娘若不急,我能邀你一起在宫里转转吗?”
周念伊便收回和云子虚一起回客房的脚,同她向花园走去。
皇家的花园确实不同,这么一比,上次在邹家见到的花园实在算不得什么。周念伊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便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时不时有几个婢女经过向公主问好,婢女起身之时,便瞥到公主身旁的人。
高高的马尾,束身的校服,惊鸿一面,实乃绝色。那婢女不由得脸颊一红,慌慌张张地离去了。
“周姑娘,”公主笑着说:“你很漂亮。”
“公主谬赞了。”
“秀色掩今古,荷花修玉颜。姑娘过于谦虚了。”
“公主留下我,不会就是为了夸赞我吧。”
“嗯……”公主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周念伊,道:“当然不是,我想问,方才姑娘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周念伊不知该怎么说,便重新挑拣了另一个话题,“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为何你只问我?”
对于她的反问,公主回答的很干脆,道:“我听说过你。”
“那画面……”
“是关于我父皇的?……对不对?”
周念伊看着公主的神情,撇过头,道:“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告诉你,鬼界交由修真界和神界处理就好,人界不需过多插手。你放心,修真界一定不会放任北夏王室不管。”
怎么插手?尖兵利刃?排兵布阵?奋勇向前?只要鬼界稍稍派出一位大将,双手一挥,将士们都将是白白送命。修真界和神界在平时会跟人界讲理,达到三界制衡的原则,可鬼界最想要的就是六界混乱,他们巴不得王室瓦解,称霸人界,奴役百姓,以满足自己的野心。
“好。不过,你们的装扮都太过抢眼,在宫中和城里行事多有不便,还是换上本地的服饰吧,以免被他人察觉。”
待周念伊回房时,便看见书案上叠好的那套青色服饰。
都是根据门派主色赐的服饰吗?
她正展开这件略带异域风的服饰研究怎样穿时,便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哀嚎。
“救命!这真的是便服吗?”
是郁离歌。周念伊贴着墙壁,想仔细听听郁离歌那边的情况。
“你不要着急。”
“怎能不急!”
周念伊隔着墙点头赞成,突然发觉这声音不对。再贴近点听了几句,她便整个呆愣——对房还有个人!男人!
若是男人,只会是周易霜。
郁离歌此时在穿衣,那周易霜在……。等等?!怎么回事?!两人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可那几句话确实是男音。那她现在该做什么?冲出去敲门?不妥。正在她一筹莫展之时,房门被人打开,周念伊猛的回头,便看见一白衣少年。
发冠已经取下,换成流苏,流苏垂过的地方的头发编成了辫子,身上是白色衣袍绣有黑色野鹤,黑色腰封,衬出挺拔的身姿,银色披风随风而动,那野鹤若隐若现。
云子虚看清房中那鬼鬼祟祟的人,不解地问:“在做什么?”
周念伊忙将目光从这位“仙子”身上移开,正了身形,反问:“你会穿北夏服饰?”
“不会,清风门的郁棠雨教我的。”
“他还懂北夏服饰?”
等等?郁棠雨……会穿北夏服饰?那方才在郁离歌房内帮忙穿衣的是……,这么一细想,那声音确实挺像郁棠雨的。
周念伊惊慌的快步走出房门,来到郁离歌门前,敲门,打开,再关上,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转身时,她都无法想象会是怎样尴尬的情景。可当她看见郁梨雪帮郁离歌缠腰封,因她的突然到来而顿住盯着自己时——是挺尴尬的,但尴尬的那个人是她!
真是的,怎么把郁梨雪忘了?两人是双胞胎,音色相像很是正常。
郁梨雪将腰封缠好,站起身问周念伊:“周姑娘,你要帮忙吗?”
“是,是的。这北夏服饰我有些不懂。”
“那你拿来我帮你吧。”
“好。”
不多时,这几个弟子都聚在凉亭下,众人都是第一次穿异域服饰,难免有些不习惯,比如石予就因裙摆过于繁琐而摔了一跤。不过,也有人穿上这服饰美得就如同画里的人一般。
众人不禁看向低头不语的云子虚,风姿绰约,白衣飘飘,实在有些不敢站在他旁边。就在众人沉浸在云子虚的美貌中时,周念伊姗姗来迟,众人随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便瞧见一位青衣女子走来。
身姿曼妙,长发及腰,配上翠色额饰,走起路来有轻微声响。因不满露肩的设计,便套了件流云披风,却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
这两人,真是不让人活了!
石予见此,心中那可怕的自尊心又起来了,便拍拍手,道:“尽然人都来齐了,那便谈谈王室的事吧。还有,”石予指了一下周念伊,又指了一下云子虚,道:“你两别坐一块,两孔雀站一起太耀眼了。”
云子虚:“……”
周念伊:“……”
可当两人分开坐后,大家发现他们又各自散发着自身的“魅力”,思考片刻,众人一致决定还是让他两坐一块,让他们比谁更胜一筹。
周念伊:“……”
云子虚:“……”
周念伊无奈换位,随后正经说:“好了,说正事吧。在娃娃身上看到的,你们有什么看法?”
郁离歌:“从视角看,这娃娃是在皇帝身上的,可他带着这鬼族的东西干嘛?”
石予:“会不会是别人乘他不注意挂上去的?”
周易霜:“除了鬼族奸细,能有几人能近皇帝的身?”
云子虚道:“现在跟北夏对战的是哪国?”
郁离歌:“南梁。”
周念伊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想说,可能是对家搞的鬼吧?”
“嗯。”云子虚还是那份淡然。
众人也都纷纷有了这个想法。北夏与南梁最近在争夺一块领地,南梁确实有下手的可能。
郁离歌对郁棠雨和郁梨雪说:“棠雨,梨雪。你们去南梁打探一下,注意安全。”
“是。”
双胞胎走后,云子虚对云赫说:“师弟,你等会儿随我去皇宫看看。”
“云公子,”郁离歌半眯着眼,看着云子虚:“皇宫可不是你说想进就能进的。”
“师姐不必担心,我们有通关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