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野猪岭边,凝视着这条毒蛇般蜿蜒的土路,林小北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绵延之野猪岭,南有百兽三峰,北隐幽谷七壑,西映天池碧潭,东接冥墟群峦。
百兽三峰者,复分为东、西、南三峰矣。东峰雄踞,石壁峭拔,松柏苍翠,常有猛虎啸林;西峰险峻,雾锁峰巅,奇花异草,时见灵鹿穿行;南峰秀逸,瀑布飞挂,水珠溅玉,频闻猿猴攀援。
每至月黑风高之夜,野狼嗥鸣,麋马哀嚎,闻之,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林小北站在野猪岭百兽西峰的边缘,望着那片荒地,耳根耸动。在人高的茅草后,他听到了细碎的哭泣声。
“谁?”
林小北缓缓靠近,拨开茂密的茅草,发现了个蜷缩在地上的四,五岁瘦小孩,着灰衣,脸上满是泪痕。
那小孩抬头看向林小北,声音有一丝颤抖“你...你是谁?”。
缓缓蹲下身来,林小北坐到他的侧面的石头上,慢慢捶起了脚。
不想给人带来心理负担。先要让人觉得你是安全的,言行一致自然是必须的,他舒展了一下身体,暖声地说:
“不用怕哦,我叫林小北。对陌生人谨慎是应该的。不过很累人的。”
林小北边说边轻轻摇晃着腰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孩子的神情转变。令他欣慰的是,也许是精神疲惫了,小男孩眼中那抹疑虑随着林小北的动作正缓缓褪去。
“仅仅几句话就想让你完全放心,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林小北笑着说,“不过呢,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位在这个地区颇有名气的小猎手,张规,她和你长的有点像,可人家是一个箭无虚发的天才,你说,同样是小孩子,怎么就有人能这般出色?”
“张规?哪个张规?”那小孩疑虑变成了疑惑。
看到这样子,林小北装模作样地眨巴着眼睛,对着小孩子说:“哎呀,张规小姐姐,你都不知道!她是猎人爷爷张翠深的宝贝女儿。嘿嘿,我还想去她那儿定制一把超炫酷的弹弓呢,她说过她家住的地方叫做百兽南峰哦!”林小北的声音里全是兴奋和期盼。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小家伙的眼睛开始闪亮起来,好像对张规小姐姐挺感兴趣的。
林小北心里嘀咕:嗯哼,这小鬼应该认识张规吧,不过他们到底熟不熟呢?我还是得小心点儿,别乱说话,万一不小心踩雷了,那可不太好。
聊天要像玩游戏那样轻松自在,从东拉西扯里找到一点点线索,就像侦探找秘密通道一样有趣。所以,他就假装愁眉苦脸地说:“张规姐姐啊,真的超赞的,就是有一个小小的毛病,她有时候口气不太清新。”
“胡说,我大姐才没口臭,她只是喜欢吃大蒜。“少年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愤怒。他挣扎着站起身,却因为体力不支再次跌倒。
“你是张规姐的弟弟,你怎么了?”林小北急忙上前扶住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叫范儿,我好像迷路了。”少年抬起头,迟疑了一下,轻声的回答了林小北的询问,话音未落,突然抽泣了起来。
“迷路了?”林小北惊讶的样子,让范儿很是委屈:
“我刚在山中走着,突然从草丛中跳出蒙面人,踩死了我的鸡崽,大笑着跑了,我又没得罪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林小北看着范儿,翻了下白眼,这样的事,很奇怪吗?他林小北几乎天天都遇到,自私是生物本能,这和你善不善良有什么关系啊!他笑了笑,忙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嘿,那被踩死的鸡,就像逝去的“正义”,你再怎么想念,它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但你啊,可没输,你不是找他算账来了吗?”
范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擦干眼泪,问林小北:“我也觉得自己没输,可心里为何这么不是滋味?”
轻轻拍着范儿的手,林小北随口道:“'正义'不是靠'善良'维护的,要靠实力。有了实力的'正义′,才是'正义',人们才不敢反对你。弱鸡的正义就像你的鸡崽一踩就碎。”
歇了口气,挑衅的问道:范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正义'呀?”
“正义?谁不知道啊。”范儿楞了一下,回道:“不就是大家一起吃山鸡的鸡腿,谁也不落下吗?”
见林小北只是在一边微笑,没有接口,范儿皱着眉头有些奇怪:“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塞住山鸡的嘴,站在人群中一起吃鸡腿,人们是会支持你这种'正义′的,毕竟吃鸡腿有益健康,对吧。可你想过鸡是什么感受吗?”林小北撇着嘴。
范儿理直气壮的反驳道:“鸡的感受?这重要吗?猎人都不吃鸡,难道要他们吃草不成?”
林小北嘿嘿一笑:“这话地主老爷也会说,‘农民的感受关我屁事,我只要我的粮食和银子!’所以,你心中的'正义′,其实是你脑袋里的想法,是你经历过的事儿堆砌出来的。就好比你压根就没跟土著混过。你就不会说土著语。所以,你的正义观不过你的主观。”
“你胡说,′正义′怎么能是人想的呢?这世上还有公平吗?”范儿有些气愤。
“你的鸡崽,因为没有实力,被人踩碎了,你觉的它还能享受到公平吗?”林小北笑道,范儿想反驳,可一想到他的小鸡崽却说不出话来了。
“范儿,你要学学张规姐,变得跟她一样勇敢哦。”林小北望着一脸不服输的范儿,灵机一动,用一根长长的草茎给他编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蚂蚱。
“嘁!”范儿抬起头瞥了林小北一眼,手里捏着那只小蚂蚱,扭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走吧,范儿,咱们去你家看看。”说完这句话,林小北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野猪山的腹地前进。
“去我家?你去我家干啥?该不会是想偷东西吧?不行,我得盯着你。”范儿见林小北这样就要走,顿了一下脚,叫了声,随即紧紧跟上了林小北的步伐。
他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哼,我才不是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才跟着你的。我,张范儿,绝不比姐姐逊色。”想到这里,他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尖。
这样的瘦竹竿有什么好怕的。看在这只小蚂蚱的份上,我就陪你玩一会儿,反正也无聊。范儿不再哭泣,他现在是在看′犯人′。
他们穿梭于一片茂盛的绿海之间,林小北不时停下,辨认着方向,绕开那些可能潜伏的野生动物。而范儿呢?不停地给出“天才级”的建议。
“嘿,那边的灌木丛看起来挺有趣的,不如咱们去探探究竟?”
“那的确漂亮,但你看到了吗?那儿有两马蜂窝。”
“且,胆小鬼,马蜂窝,怕什么?”
就这样,一路上,“林小北与范儿不时争吵,最终,他们沿着一条看似只有狗熊才知道的石头缝里,抵达了一个隐藏在百兽南峰深处的神秘木屋——范儿的家。
看着这熟悉的环境,范儿闭了眼睛,心想:“这傻子,运气真好。这也能找的到我家。”
范儿的家,那是一栋位于百兽南峰的简陋的小木屋,张翠深是范儿的爹,
他原是废土村的普通长工,因不堪地主陈虎的剥削,携子范儿遁入百兽山脉南峰,过起了猎户生活。性格直率的张翠深,对陌生人保持着天然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