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木屋的气氛比山里的雾还要浓。
“张规,你身为姐姐,你是怎么看护你弟的。”张翠深有些烦躁:“要是一只野猪冲进家里,你也没察觉,你觉的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翠深的老婆叫翠花,来回踱着步,有些不安:“我在附近里面外外,都找了十多遍了,张规呀,你再好好想想。他会在哪儿呢。”
在批斗大会上,那当然是专挑毛病,优点那是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我!”张规底下头,说不出话来,她是在劈完柴火回来时,发现范儿不见的。平常这个时候,小家伙不会出去,只会在小路边遛他的小鸡,等她回来他还会帮着搬个木材什么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哒哒”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小身影晃了进来。
“范儿!”看到了来人,一家子全都松了口气。翠花抱起范儿左右看了起来,看他没受伤,眼泪夺眶而出。
张翠深的脸上也浮现出难得的笑容,他轻轻拍打着范儿的后背。“范儿,你这小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们了!”
范儿挣脱了翠花的怀抱,兴奋地跳下地,指着跟在他身后的林小北道:“爹爹,妈妈,他说他是姐姐的朋友!我怀疑他是来我们家偷东西的。”众人顺着范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少年站在门口,他看起来有些拘谨。
听着范儿的告发,林小北心头冒汗,他和张规只是在山林见过,帮她捡过猎物,根本说不上是什么朋友。这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的绕着头,朝张规挤眉弄眼。
张规看着林小北那副窘迫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也不回话,她来到弟弟跟前,小声道“范儿,你这个小淘气,出门也不跟姐姐说一声。”她撇了眼林小北对着弟弟范儿道:“跟这小子出去,你就不怕被他骗了吗?”
范儿嘟囔着小嘴,话回得像山里的小鸟:“我哪是跟他出去玩了,我是东西被抢了,我去追的。”说完,她看了看一旁的林小北,那眼神,好奇又有点不屑:“姐姐,你也太担心了,就这小子,我能被他骗?他连肚子饿了都不知道找番薯吃,他能骗我,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了。”
林小北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心中好笑,我就一脑袋,不是我的人都是别人,被说成傻子也是正常。
既然说不说出心里话,都是一样,既然这样,干嘛要把自己做的那么透明,他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张规姐姐,我连字都认不全,我就是想送范儿回来,你不能冤枉我啊。”
张规听了笑了笑,随即走上前一步,替他解围:“爹,妈,其实是我请林小北帮忙去找范儿的。他在这山林里非常熟悉,我担心自己一个人找不到范儿,就拜托他一起来搜寻。”
张翠深和翠花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这一说法感到惊讶。毕竟,林小北的出现太过突然,而且张规之前从未提及过这个人。不过,看到范儿安然无恙,他们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于是没有过多追究,转而关注起这个陌生少年。
“原来是这样啊,多亏了你,小男孩。”张翠深拍了拍林小北的肩膀,表达感激之意,“我们一家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帮助我们,你算是例外。既然范儿说你是张规的朋友,那你也就是我们家的朋友了。”
林小北感受到了这家人的淳朴与善意,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连忙摆手:“不用谢,张叔,张姨,这些都是小事,张规姐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他。山林的未知与风险,即便是老练的猎人也会措手不及,今天的事件纯属意外。再说,我也很喜欢范儿,有机会再来拜访。”
张规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原本以为今天会被一顿批评,没想到林小北会这么说,心中有些异样。
翠花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那太好了,以后你就当我们家是你的另一个家。范儿经常念叨着想要个哥哥,我看你俩年纪相仿,正好做个伴。”
范儿听了这话,高兴得蹦了起来,拉着林小北的手说:“那我们就一起玩吧,哥!”
“小北哥,你知道什么是公吗?为什么爹爹老说要交公粮呢?”范儿仰起头,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林小北打了哈欠:“明面上“公”就像是家庭的聚会,当多人都同意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公”。而小部分人心里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些就是“私”。
范儿眨巴着眼睛,转向林小北,用他那稚嫩的童声说:“就比如,就像我们全家一起吃饭时,规姐和范儿都喜欢吃馒头,但规姐喜欢大大个的那种,范儿却爱小小巧巧的。这就像私。可是呢,规姐和范儿因为都喜欢馒头,于是喜欢馒头就是公,对吗?”
“是的,当你把规姐和范儿组成的小队,放在家里呢”林小北提醒道。
范儿想了想,沉吟一下道:“如果把这家人看成一个大队伍,那么这个爱吃馒头的小队,就变成少数人了。在大队伍里,他们俩想吃馒头的愿望就没那么重要了,反而看起来像是有点特别的要求。这时候,他们原来的小队‘公’又变回了大队伍里的‘私’了。这不就是说是‘公’还是‘私’要看你站在哪个圈子里来看吗?。”
林小北笑了“这只是在站在人数上来定义的。实际上‘公’与‘私’的界限并非固定不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谁掌握着更多的资源和权力。”当某个个体或团体掌握了过多的资源和权力时,他们可以轻易地操纵舆论,将自身的利益包装成公共福祉,而大多数人由于缺乏足够的力量抗衡,只能选择接受。”
正当林小北和范儿正在开心地聊天,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出现了,这让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随着咚咚咚快速的脚步声接近,范儿的姑丈黄必反像一阵旋风一样出现,他的表情很严肃,好像天空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黄必反,在废土村是个非常有名的人,他是范儿妈妈的哥哥,也是里长陈虎的重要帮手。他穿着漂亮的袍子,走起路来自信满满,让人感到有些压迫感。他快步走向林小北和范儿,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仿佛在找寻食物。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
“亲爱的里长陈虎,非常关心所有人,每天都忙忙碌碌,最近他还花了很多钱建造了一个超级水渠,为了让所有的庄稼都能得到充足的水分,这样大家的农作物就可以长得更好啦!可是你们,竟然一点点借的钱都不愿意还,真的太不应该了!”
摇摇头,林小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嘿,看看那个水渠,弯弯曲曲地流过来,最后浇灌的都是陈虎自己的大麦田。那些努力工作的农民们种的地,其实早已经是地主大老爷的名字写在上面的。这不是明明把自己的东西当作大家的东西来炫耀吗?”
一听这话,黄必反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转移注意力:“但是,水渠建好后,粮食多了很多,这对每个人来说不都是好事吗?让你们出一些建设的钱,这不是很公平吗?”
嘴角微微上扬,林小北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粮食增多确实是好消息,可是税收也增加了好多好多。这样一来,农民们的生活依然很困难。陈虎让大家都出钱帮忙修建水渠,不出钱的不能用水,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不是让穷人帮有钱人花钱吗?这就是把地主自私的想法打扮成为大家好的样子。”
“住口。”黄必反气得快要冒火了,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回应。这个时候,林小北趁机详细解释了陈虎的真正意图:
“在这个破旧的村子里,陈虎的影响就像放入水井扩散得很广的毒药。每一个人都需要依靠他提供的解药才能活下去。所以他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的想法变成大家的规则,强迫农民们上缴粮食,说是为公众做好事,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填饱他自己的肚子。”
范儿一脸困惑地问:“那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对抗呢?”林小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反抗?这意味着放弃了仅存的一点生存机会。再说,在这样的地方,人们心中的‘公’与‘私’已经被搞混了。如果有谁提出反对意见,就会被大家疏远,就像一个怪兽一样。‘公’粮的规矩就是这样一直存在的,而且护卫队的设立让‘公’变得更强大,其实是保护了少数人的‘私’。”
黄必反冷冷地笑了笑:“你们这些不懂感恩的家伙,只知道抱怨,不明白别人的好意。里长给你们土地,给你们水喝,你们的心脏是不是被小狗偷走了!”
林小北大笑着,笑声里包含了无奈和幽默:“呵呵,农民们靠着里长的地方种地,靠着里长的水流饮水,但这并不表示他们的辛勤工作就应该白做啊。让我也对你好一点,我给你戴上重重的枷锁,让你像个毛驴一样拉着石头转圈圈,每天只给你两块硬邦邦的面包,保证你不会饿死。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黄必反的脸变得通红,愤怒地喊道:“你敢怎么样!我们里长有自己的私人军队,你要是乱来,你就等着瞧吧!”
摊开双手,林小北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轻轻笑了:“在这个废土村,很多人都必须依靠他的土地才能活着。因此,他有能力将‘私’变成‘公’,迫使农民们乖乖地交出‘公’粮,实际上是为了满足他一个人贪得无厌的需求。”
“在一个规则只为强者的地方,我们是不是可以用一个小石头,把你的聪明才智送到天上。”林小北笑着说:“你再用心想想,如果没有你,你的家人在陈虎的关照下,日子会过得多么悲惨。”
林小北说的话让黄必反愣了一下。他知道陈虎是在利用他,然而,得不到陈虎的信任,他会很麻烦,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他的表情又阴沉了起了。
注意到黄必反的犹豫,林小北大概明白了这家伙的想法,但是为了范儿他还是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开口道:
“陈虎这么霸道,是因为他让我们各自为战,彼此猜疑,黄必反你说是吧,”
范儿听着林小北的话,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黄必反
“你,你胡说。”黄必反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很明显,林小北的板砖破脑壳触动了他对强者的定义。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了护卫队的号角声,那是集合的信号。黄必反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他看了眼林小北,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小北无所谓的撇了下嘴,他字学都没毕业,所谓穷则独善其身,富才兼济天下,他现在还在独善其身的阶段,水不到焉然成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