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的是啥子?”
“我手里的自然是我手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砖头嫌软,做枕头太硬,百无一用。”
“那就把你手里的东西交了。”
“我手里的东西要是给了你,我手里就没东西了,我会很不高兴。”
“你不高兴,关你爹我啥子事?”
“我不高兴还是很关你事的,因为你也很有可能不高兴。所以还是别让我不高兴。”
一身旧麻衣衫的少年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细丝银锭,他的头发松松束着,略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不过以声音判断,他应该是在笑,而且笑得很是……放荡。
之所以不说淫荡,是因为他面对的这几位并不是什么漂亮少女,而是几个身强力壮的泼皮破落户。
“我吊你妈个滋鳖,小东西敢这么和爷,说话!”对面几个泼皮中为首的壮汉显然被这个身材单薄却又胆大包天的少年的言行激怒了:“今天不打死你,爷是你生的!”
“江西老表真是……果然辣椒吃多了,性子也急。”少年盯着壮汉越来越近的拳头,却是笑了一声。
随即,少年身子陡然一矮,一拳挥在壮汉小腹。
壮汉闷哼一声,身子一弓,然后,伴随着咔吧一声闷响,他突感鼻端剧痛,随后便眼冒金星,口里淌进一股腥咸液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左颊再次传来的一股巨力彻底带走了他最后的意识。
一拳,两膝,壮汉应声倒地。
“叫爹。”少年踢了踢壮汉俯伏在地的身子。
无人回应。
“叫爹。”
壮汉匍匐在地上,睡得十分安详。
其余几名泼皮面面相觑,已然不敢上前。
“还打不打?不打我可就走了。”
少年的眼光一一扫过余下几人,摇了摇头,便倒背着手一摇一晃地从几人身边走过。
有硬物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等几个泼皮低头看去,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块散碎纹银。
“这是汤药费,还有,几位从江西逃难来此,想必手头颇紧,不过我最近手头也不宽裕,就只有这么多了,拿去花吧。”
有声音自巷口远远传来。
“这……”
几个泼皮反应过来,赶紧扶起扑倒在地的壮汉。
“你们说,他到底是谁?”
“不晓得。这年月,只有癫子才会随随便便给人钱。”另一个泼皮回头看着那个已然走出巷道的略显单薄的背影,摇了摇头。
“但癫归癫,他该确实是个好人。”
…
…
…
武林门附近的一座偏僻小院里,少年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了他人嘴里的好人。
他正在推磨。
一只手抓着一根木杆推着,另一只手捧着一本书,少年正在磨盘旁打着转。
可磨盘上并没有滚动着的黄豆,磨盘下也并没有流出白花花的豆浆。
他在推空磨。
绕着磨转了一个时辰,他又开始劈柴,书就放在膝上,一边看书,一边取木头,劈木头,丝毫没有可能会因此分心受伤的自觉。
有人叩门,从书籍的世界中被拉回来的少年叹了口气,捧着书册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个一身粗布衣服的中年人,相貌普通,眼神却是凶狠,尤其是左脸颊上的那一条刀疤,证明着自己并非良民的身份。
“哪位?”少年头也不抬。
“你就是我们帮主要找的人?”中年人的声音很是低沉,
“你们帮主哪位啊?”少年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书页。
“你叫陈……霸霸?怎么他妈起这么个怪名字……”
中年人皱眉道,心下却是思忖:相貌倒是端正,可看这身量,还有这恨不得一头扎进书里的样子,这就不是个小书呆子吗?
“是我,你们老大哪位?找我干什么?”少年瞥了一眼来人,照旧低头看书。
“我看你不像个干脏活的,倒像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书呆子。”中年人冷笑一声:“真不知道帮主为什么点名要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