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秦旭盯着剧本的一处,这场戏是要今儿下午拍,也是秦旭私以为这片过不了审的原因之一。 这里面的马大三在故事开头与寡妇偷.情,然后有人突然敲门,把两个装着人的麻袋扔他面前。 而这个偷.情的过程,你不露身体,总要有声音吧?所以,那个时的声音怎么弄。 这方面秦旭不懂哇! 虽然他早前卖片的时候也看过几部片子,可那时候谁注意这个呀!你看片是听声音来的么?最主要的还不是看图。更不要说因为墙不隔音的问题秦旭经常看无声电影了。 不过,是要喘气吧?至于呻.吟,男的在这方面,就不用呻.吟了吧?秦旭有点蒙,不过他独自试了试,喘气。 那时候喘气,应该和运动完差不多吧?然后他就呼哧呼哧的在那喘,急促,有力。 可是,还是没感觉。 有问题,找导演! 想着他找到了姜闻,问他有没有小电影,姜闻一脸莫名,看秦旭比划,才懂了。 “你要这个干什么?” “借鉴一下,下午的戏……” “你就——你没那啥过?” “没啊!” 姜闻上下看了秦旭一眼,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了,搁这时候都大多有孩子了,这年岁还没过那啥,小伙子挺纯洁啊! 得了,就冲这个他也要借来个片子给他科普一下知识。自觉肩负重大任务的姜闻拉着秦旭就出去了。 先去卖片的地方买了个片子,又跟店主租了一上午机子,俩人就偷偷摸摸的在片场的一小屋里放起了小电影。 秦旭在那模拟情绪和状态,小电影上的人呼哧呼哧,秦旭也呼哧呼哧,俩人还一个调。 姜闻就在那拖着下巴看,看一会儿上面的人,看一会儿旁边的人,这场面,挺逗。 一片黑暗中,门打开了,进来一人,香川昭之! 这人一进来,就抓住了重点——小电影!他一脸惊讶,手指了指姜闻,又指了指秦旭,嘴里嘟囔了几句日语。 门外传来喧闹声,秦旭俩人赶紧冲香川嘘了一声,香川点头,秦旭偷偷摸摸的去把门关上。 门内三人面面相觑,边上还播着小电影,岛国的,气氛瞬间陷入迷之尴尬。 姜闻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觉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秦旭左右看看,这无言的场景,太不好了,反正他该学的都学了,该看的都看了,撤吧。 想着他把机子一合,说了句:“我去还机子!” 然后就脚底抹油,跑了! 门一关,门内就剩两个人,香川就懵懵的盯着姜闻,姜闻在心里暗骂了声秦旭个兔崽子,也想着该怎么退场。 可没时间了,气氛越来越尴尬,姜闻只道一句我去追他,也大腿一迈开门溜了。 屋里只剩香川一个人。 屋外姜闻追着秦旭跑,个小兔崽子!他多少年没这么样过了?丫老脸都丢光了,这小兔崽子居然还先跑。 “秦旭你给我站住——” “哥你别激动。” “……” 下午,剧组的布景师布置好了场景,小屋里,除了导演和摄影师,就剩演这场戏的演员。 开拍了—— 一盏油灯跳动着鲜活的火苗。 一只女人的腿露在被子外面。被子里两个人在动。 女人的长发扫着地上的枕头。 油灯的火苗被一只男人粗壮的手捻亮,随即又被一只女人的手捻暗,油灯被弄得明明灭灭的。 摄像机并不是全景拍摄,而是在那小小的镜头里只出现女人来回乱蹬的腿,还有男女喘息的声音。 所以秦旭在床上想着上午看的场景,把双腿架在自己的肩头,而后模仿着那种喘息声,女人的腿也在乱蹬。 这时,他出声了,声音中透着急色,让人听了便知道—— 我很急!我想要! 大三:“让我看看!” 鱼儿:“看啥呀?” 大三:“让我看看!” 鱼儿:“看啥呀?别看了!” 大三:“我看看呢!” 鱼儿:“哎呀,快点儿的,别歇着!” 两人的声音都很急,女人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随着灯光明明灭灭。 “咔——” 这幕结束。 这场戏后,大家休息了一下,都准备好,便紧急的拍下场戏。 鱼儿和马大三推着扯着,突然外面传来咚咚敲门声,大三猛地坐起。 在起的这个过程中,摄像机对他们的正面一闪而过,男女都光着上身,不用想,露点了! 马大三静静的看着窗户。 他紧张的脸对窗外道:“谁呀?”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 大三:“谁?” 来人:“我!” 大三顾不上多想,翻身下炕。 鱼儿:“快穿衣裳!” 大三:“你咋办呢?” 鱼儿:“我去老地方。” 鱼儿迅速地从炕上起来,急忙跑向墙角的大面柜。 大三抱起一堆衣裳给鱼儿,鱼儿熟练地盖上了柜盖。 “咔——” 又一场戏结束。 接下来轮到审问戏份了,香川昭之饰演俘虏中的花屋。 一只手拿着沾满墨汁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口供”二字,这是五舅姥爷。 审问开始了。 在大三家的一间屋子里,村民和俘虏之间有一道布帘相隔,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帘子这边的村民们,一个个都蹲在炕上,五舅姥爷坐在中间,都是一脸认真的神情。 五舅姥爷:叫啥呀? 没有回答。 五舅姥爷:说话呀? 还是没有回答。 众人扭身看大三。 大三起身转到一个布帘子的后面,拿着两根细绳回来,重新蹲在炕头上。 大三:问吧,你老。 众人都很紧张地望着布帘那边。 五舅姥爷又重新发问:叫啥呀?说话呀? 还是没有声音大伙又看大三。 大三愣了一下,再次下炕转到帘子那边去了。 俘虏花屋小三郎和董汉臣的身子还装在麻袋里,两人的嘴里和耳朵里还塞着东西,大三拔出东西,又回到布帘这边,还没等大三蹲好,帘子那边董汉臣大声喊了一句:饶命! 众人吓了一跳。 我舅姥爷在纸上写下“饶命”二字。 五舅姥爷:先说叫啥? 董汉臣:我叫董汉臣。 五舅姥爷:多大呀? 董汉臣:二十八。 五舅姥爷:做啥的? 董汉臣:翻译官。 五舅姥爷:翻译官,是啥官呢? 董汉臣:就是把日本话变成中国话,把中国话变成日本话。 五舅姥爷:那么的……那位叫啥呀? 董汉臣:他叫花屋小三郎。 五舅姥爷:叫他自个儿说! 帘子后面又没声了,大三站起身又一次跑到帘子后面,发现花屋的下巴脱臼了,他用力往上一托,“咔”地一声复原了。 花屋小三郎活动着嘴巴。 村民们突然听到他大声地说着日本话:开枪吧!杀了我吧!拿出勇气来,胆小鬼! 炕上农民听不懂他的话,都在纳闷。 大三还以为他报的是名字:这名儿……咋这么长啊? 五舅姥爷:啥呀? 农民间相互看着,帘子那边董汉臣对花屋说:先探个虚实,保命要紧。 两人用日语说着,语速极快。 隔着布帘,众人侧耳倾听着,但什么也没听懂。 大三:听不懂!变……变中国话! 董汉臣急中生智,故意不按原话翻译,开始瞎翻:他说他叫花屋小三郎,25岁。 五舅姥爷:杀过中国男人没?糟踏过中国女人没? 董汉臣把舅姥爷的话翻给花屋。 花屋强硬地说道:杀过!干过!我来支那就是为了干这个! 董汉臣继续往错了翻译:他说他刚来中国,没见过中国女人,没杀过中国男人,他是个做饭的。 五舅姥爷把这些都写在了纸上。 帘那边花屋又在说:还罗嗦什么现在不杀我,将来我会把你们都杀光! 董汉臣不解地问花屋:你为什么要这样 花屋:我就是要激怒这帮胆小鬼,我不会跟这群畜牲合作的! 五舅姥爷又问:你俩咋叨咕上了?慢点说,听我问,你再说。 董汉臣:他说求求你们别杀他!拜托了! 五舅姥爷写下“别杀我”。 审问告一段落,大家休息了大约二十分钟,拍摄再次开始。 …… 五舅姥爷把该问的问完,一拍桌子:那就……该做啥做啥吧! 众人起身:中! 帘子下有几只脚从炕咚咚落地。 董汉臣这时急了,狂喊一声:先别动手!我还有好多事情要交待! 花屋以为董汉臣跟他一样在喊着一些宁死不屈的话,也配合着大声地喊了起来。 花屋:杀了我吧,我不怕死! 董汉臣翻译:只有一只小队,五挺机枪。 五舅姥爷飞快地在记。 花屋:大日本皇军,可杀不可辱! 董汉臣:九台电话,两个话匣子。 花屋:我绝不投降!绝不背叛祖国! 董汉臣:粮库一个,弹药库一个。 花屋:皇军必胜!天皇陛下万岁! 董汉臣:还有十四匹洋马! 花屋:快开枪吧! 董汉臣:交待完毕! 花屋每说一句,董汉臣就跟着错翻一句,说完两人都喘着气,喘气的节奏都是一样的。 一张纸已经写满了字。 花屋和董汉臣互相望了一眼,好像彼此很会心似的。 大三看看众人。 五舅姥爷看着大三,满意地乐了,大三也乐了,这件事如今已经有了意外的收获。 …… 两个俘虏,一个求死,一个求生。求生的为了能活下去,曲解翻译另一人的意思。 画面如此的荒诞好笑,而又可悲愚昧。 审问结束,两人被押下去。 “咔——”的一声,将两个世界分隔开,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