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益阳云舒几句话激的满脸通红的云稚黎时,莫正西想,现在只能长话短说,尽快让益阳云舒和云稚黎释解误会了,他说:“都怪我,怪我着急了点儿,也没跟你……”
“这话,好像应该是我来问你才是吧。”
益阳云舒打断了莫正西的话,咄咄逼人地说:“关小麦跟你是什么关系?瞧你们这前脚跟后脚的都往这儿挤,我们可是只接到了要‘接待’川锦惠子一个人的任务。难得那个叫关小麦的川锦惠子没跟你讲清楚的呀?看来,你们的协调很成问题。”
“关小麦?川锦惠子?”
益阳云舒瞥了一眼被她这句话震慑的愣在那里的云稚黎,放下怀里熟睡的孩子,说:“你这样一个古灵精怪,被李江鱼吹上了天的不凡女子,怎么不会想到一个在法国银行身居要职的日本男人,怎么会为在杨树浦发电厂里的一个小小仓库保管员,去挡了那一枪。还有,那个楚楚可人的小丫头怎么会总有人穷追不舍的要刺杀她。像我一样,云稚黎你也坦率些,就直说了吧。这个关小麦已经过了她要来的这个指定时间了。她却一直没出现,而你却一直磨磨唧唧的赖着不走。说吧!你是不是来替关小麦打前沿的,还是你本就是她的一个傀儡了。看在这么多年姐妹情分上,把‘蜉蝣’交出来,咱就一了百了了吧。”
云稚黎有些无辜的眼神,只在眼眸中闪动了一下,但还是被莫正西看得清清楚楚。
云稚黎接着益阳云舒的话,脚下却一步步朝后退去时,看了一眼前窗外的露台,她说:“益阳云舒,我听不懂你这是在说些什么,不过,看这情形,我现在就是说破了大天,你也不会信我的了,可我要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从来都不是。”
益阳云舒不想跟云稚黎啰嗦了,她轻蔑地一脸严肃地说:“你拿什么让我信你?我只问你,今年除夕夜军统在苏嘉沪地区行动时,你在哪里?军统受日军大规模‘扫荡’时,你又在哪里?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那时已经跑去了日本,找你的闺蜜关小麦去了吧。”
益阳云舒的话来的有些突然,手里的一把M1903勃朗宁手枪来的更是突然。
莫正西看见云稚黎在这把M1903勃朗宁手枪的枪口下,眼神突然有些凌乱,凌乱的像认错了一个人,或是无意间闯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云稚黎说:“哦。为这。darling,你可能真的是误会了,我一直在忠义救国军嘉兴挺进纵队的袭击队里,我们苏嘉沪三地协力袭击了日军炮兵,毙杀了日军无数,还炸毁了他们的山炮,我跟着阮又清突围出来后,才发觉关小麦盗走了我设计的‘蜉蝣’,我追到了南京,又追到了日本,我到了日本,却得知她已经跑到了东北,昨晚我才从东北追了过来……。”
云稚黎的话跟她的脚步一样快。
她冲出一脚踹开申家这座三楼的前窗后,翻身站在了露台的石阶上。
“砰”地一声枪响,莫正西呆愣了一下,他转头看见益阳云舒手里的枪,掉落在床上,还在睡梦中的婴儿被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莫正西转身跑向露台,站在申家老宅邸这座偏楼的三层楼的露台上,他看见云稚黎倒在了申家老宅邸前厅花台旁冷杉树下的积雪里。
那一刻,他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甚至有些悲从中来。愣神的下一秒,他像风一样冲下楼去。风雪中,他看见裹在裘皮大衣里的益阳云舒伏身干呕了几下,用手捂住口鼻,从云稚黎身旁绕了过去。莫正西知道益阳云舒一向胃气凉薄,他冲跑过来时,果然一股带着热度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怒吼着直奔过来,他想过去一把揪住益阳云舒的长发,恶狠狠地跟她说,要死了,益阳云舒。你怎么可以这样混账透顶,恣意妄为?可他怒吼着,冲跑过来拉着益阳云舒的手时,迎着风雪的口中,说出来的却是:“要死了,益阳云舒,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益阳云舒只淡淡地瞟了莫正西一眼,头也不回地用力甩脱了被莫正西捏得生疼的那只手,踉跄地迎着日本大佐伊藤木槿凶狠的目光,浅笑了一下,说:“云稚黎,上海站与重庆往来最活跃的优秀特工。上海军统站第九分队咬死都不肯松手的电讯高手,尤其精通机械设计。她身手敏捷,动作迅猛,枪法精准,刺杀无误。曾被我们戴局长誉为他情报分析部里,飞骋出来的一匹黑马。”
伊藤木槿撅了一下嘴,用戴了白手套的手端着他另一只手的手肘,让他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稳稳端着他剃光了胡须的下巴,半晌,才晃了晃他窄小的军帽下,肥硕的大脑袋慢悠悠地说:“嗯——可惜你们戴局长说的这匹黑马,现在她是一条不会说话的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