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县一处森林中。
秦承正骑马驱赶着野兽,这就是张承业所说的惊喜了,圣人要来同州畋(打)猎,张承业帮他谋了个护卫的差事,让他能简在帝心。
如此一来,只能委屈初春的野兽了,刚冬眠完,又遭逢此劫。
谁知道竟然是过来打杂的,他对马球天子的赏赐没有任何兴趣,两年后,他自取便是了。
敬翔估计是驱赶野兽累了,“我突然想起一段故事,贞观十四年,太宗想前往同州畋猎,为刘仁轨谏止。”
卢玄则道:“郎君是参军,不是录事参军。刘仁轨进谏,能得太宗赞誉。郎君真能进谏,当今会如何?子振太过想当然了。”
敬翔还是太理想了,卢玄说话又太过直切。秦承不乐见,但也不反感。
卢玄骑马侧身走向秦承准备悄声说话,他连忙摆手。
“此处都是承之亲友,无需隐瞒。”秦承朗声道。
“长安方面传来消息,那小杜学士是杜汝砺,杜公审权之子,大杜学士(杜让能)五弟。”卢玄道。
“我与他风马牛不相及,他为何折辱与我?”秦承当真不解。
“杜汝砺青睐京城名妓楚楚,谁知楚楚多番传播郎君声名,惹这小人嫉妒。他在长安放出话了,绝不让郎君好过。据说本州刺史难产,就是他从中作梗,要推动自己朋党来为难郎君。”
怪不得本州刺史还是由顾长史暂代,他为人淡薄,这倒是让他这个参军成了“小刺史”。
有美人钦慕,秦承很难不自豪,敬翔却不忿。
“堂堂翰林学士为了一个妓女争风吃醋,真是把父亲和长兄的脸都丢尽了。”敬翔道。
“眼下关键是如何应付此事,若真让他得逞,郎君大计岂不受阻?子振倒说说该如何解决?”卢玄争道。
这倒是正理,若真让杜汝砺得逞,自己这日子可不好过了。
敬翔处理政务踏实,就是缺了点急智,不过他是个方正君子。
“子振才疏学浅,还请六郎指点。”
卢玄笑而不语,拿扇子在脖子上划了一道。
秦承点了点头,但又觉不妥,风险太大了。通过直接消灭肉体来解决矛盾,不可以对这种方法上瘾了。
敬翔则是被差点惊下马,他切齿道:“六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国家内相你都敢想着谋杀?你是不是疯了?”
“宰相(武元衡)不照样能被暗杀,又如何?”卢玄不屑道。
“李师道(主谋)可是落得身死的下场。”敬翔道。
秦承也补充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行孟浪之事。”
卢玄对秦承还是足够尊重,“玄尚有妙计,待时机成熟便献于郎君。”
这卢玄性格确实偏激了点,也不知道是因此被霸凌,还是被霸凌成了现在如此。
众人商议之间,林子里却传来一阵声音。
“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就能做了吗?”
冯武大惊,率先冲了上去,其余人也跟着上去了。
那人躺在两树之间的吊床,胸脯稍稍隆起,竟是女的。
冯武向秦承道:“郎君恕罪,全怪我没搜查好。”
他说完就去擒拿那人,秦承连忙止住,此人能主动出言相告,想必不是恶意。主动出身,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还想杀人灭口吗?”
她跳下吊床,只见她未带幞头,也不有梳发髻,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身腰。睫毛长似雾盖住大大的眼睛,不可不谓美人也。
秦承环顾四周,目视之处再无旁人便放下心来。
他说:“尊驾何人?有何指教?”
那女却道:“你先告诉我那首词的上阙。”
“什么上阙?”
“就是楚楚四处传播的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