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昭咬紧了后槽牙。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桑眠仁至义尽,从未亏欠,却不想原来自己也在无形中成了伤害她的帮凶。
心乱如麻,李闻昭实在不解:“桑……我和雪儿都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
“这是我们侯府,我想做什么便就做什么,就是此刻让你跪下给我磕头,你也得给我照做。”
他被这极尽嚣张的话语惊的四肢发凉。
这根本不是那个同他言笑晏晏的妹妹。
这侯府也不是自己熟悉的侯府……
抿紧唇,李闻昭阴沉着脸,一股火气蹿上来,管她什么后果,干脆的一脚将李姝踹进了揽月湖。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飞溅。
岸边另外两个丫鬟加上容枝荔都吓得花容失色。
李姝在水里翻腾,喝了好几口冰凉腥臭湖水,起初还能骂两声,渐渐扑腾不起劲,声音低了,青丝散在湖面上,黑漆漆的,怪悚人。
李闻昭冷眼旁观到这会儿,才解了斗篷下去捞她。
南洲长大,他水性极好,不多时就将李姝救上来,丫鬟素琴眼泪流个不停,抓着地上斗篷忙给小姐披上。
容枝荔也紧蹙着眉嘘寒问暖。
李姝一连吐了好片刻,整个人瑟瑟发抖,嘴唇子都白了,狠狠挖了素琴一眼,怒骂道:“你是个死的?眼睁睁看她踹了我就走?”
素琴这才发现大娘子已经离开。
李闻昭又不傻。
他如今顶着桑眠身子,实在势弱,不赶紧跑难道要留在原地等着被打不成。
可到底是低估了李姝。
李姝竟丝毫没想着先去换过衣衫,暖暖身子,反倒是眼里淬满怨毒,就在岸边等着素琴给人把她带回来。
容枝荔眉梢轻扬,前后看了看见揽月湖畔确实没人,忙给自己贴身侍女使桃喜了个眼色,口中轻斥:“愣着作什么,还不快去帮忙啊?”
桑眠这身子刚发过烧,哪里抵得过两个丫鬟,不多时就被一左一右擒住带了回去。
柳风斋实在偏远。
这番动静竟无一人来瞧。
李姝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几日积攒下来的不满此刻如同决堤洪水,开闸大泻一通,上前就“啪啪”直接两巴掌。
“我看你最近也是胆子大了,当着母亲兄长的面训斥掌掴我不说,居然敢推我下水?”
残阳如血,湖面幽深。
铁锈味道在嘴里蔓延,李闻昭咬紧牙关,没有哼唧出一声。
他瞪着妹妹:“你对长嫂出言不逊,还蓄意毒害爱宠,我今日教训你也合乎规矩。”
“我呸!”李姝一口啐在他脸上。
“便就是在学堂里打残个七品芝麻官家的庶女,人找上门来,我兄长都没有动我一下。”
“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李闻昭微怔,错愕不已。
他记得这事儿,当时是年前,的确有个戴帷帽的女子跟她娘寻过来,说在学堂里被李姝打瞎一只眼。
因为自己正急着去相府给容枝荔过生辰,迫切下便只当是来讹钱的,一甩袖子就要下人轰了去。
还是桑眠执意去问询情况。
只是那日,怕耽搁时辰,他干脆撇了桑眠,自己先往相府去了,后来也没追问此事。
……原来,竟是真的。
他怔在原地,直到李姝折了柳条便狠狠抽打过来,才骤然痛呼出声。
那柳条浸足了雪水,沉甸甸甩下来,立刻就在女子纤细洁白的颈子上鞭出道红痕。
如同天边最后一抹赤霞,鲜红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