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羽斋是她来侯府第二年开的扇子铺。
当初李闻昭书信到南洲桑家时,芸娘万分不同意她过去。
“那些世家大族,高门大院里头指不定有多少脏污烂事,你打小就被宠着长大,哪里能斗得过她们。”
“阿眠,你听芸娘一句劝,咱不去那火坑,你跟李闻昭和离,横竖他如今是京城新贵,肯定巴不得与你撇干净关系,别怕,我与蓝儿能养你一辈子。”
芸娘满含担忧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她虽是继室,但对桑眠一直如亲生,眼瞅着劝不住她,拿了自己半生积蓄出来。
“上京与南洲相距千里,你若出事我也来不及护你。”
“这些不算是嫁妆,你悄悄留着自己在上京置些田产或铺子,总之一定要有傍身钱,另外我会让从前在你父亲手下做事的章三一个月后启程去上京帮你打理。”
桑眠用那笔钱开了妙羽斋,这些她都未曾同李闻昭讲过。
要重查当年之事,必定少不了银子,而妙羽斋亏损三个月后逐渐开始盈利,如今每月能有最少千两的进项。
这是桑眠最大的底气。
不过……
“母亲为何会突然问妙羽斋?”
王氏道:“如今那妙羽斋的扇子在上京可是流行,我想着,若是那些来赴宴的贵客,都能从咱这儿得一把妙羽斋的扇子回去,咱侯府岂不是极有面子。”
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桑眠不动声色:“既然要送,肯定是送最好那一档的,可不便宜。”
王氏点头。
“不过定金已经送出去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就是你上回从桑眠库房里拿来的嫁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娘都用在这上头了。”
桑眠挑眉,听懂她话中之意,却不急着接茬。
王氏顿了顿,“所以昭儿,还得你再从咱侯府库房里拿出最少三千两。”
看着她贪得无厌的嘴脸,桑眠心中冷笑。
这是把她嫁妆都当侯府财产了。
挺好。
这也正顺她意。
“三千两可够?”她问。
“大娘子嫁妆可不少,毕竟是咱侯府头一回主办春日宴,一定要办的体体面面,这样孩儿在朝堂上才能挺直腰板。”
平阳侯府之所以落败,其实是因为他们曾是武将世家,而老侯爷早年打仗落下病根,身子不行,早早撒手人寰。
在李闻昭被认回去之前,府里的二爷李穆尧是个武功高强的,也曾立过些小小军功。
本来袭爵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偏偏让王氏找回了长房嫡子。
即便李闻昭高中探花,又是礼部侍郎,可仍旧不免惹人唏嘘。
武将世家,最后出来个绣花枕头粉面书生做侯爷,自然给人一种江河日下之感。
正因如此,王氏在一众贵夫人面前都甚少说得上话,必然会想借着此番春日宴好好扬眉吐气。
果然,她一听桑眠这么说,立马就开口加价,说府里陈设老旧怕被人笑话要修缮翻新,要请顶级的厨子师傅来开宴,还要给姝儿添置顶好的新衣,这些都需要银子。
桑眠爽快应了,随后去了侯府侧门,吩咐小厮去长安街青云巷。
这小厮上了年纪,生来是天哑之人,前几日才被桑眠招进府里,只为侯爷驾车,省的每回出去都要特意找借口。
虽是春暖还寒,但众赶考学子试毕,正是放松的好时候,因此街上人头攒动,热闹喧嚣,哑叔马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地方,趁着人多拐进窄巷。
这巷子斜对面是青云阁。
桑眠在车上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哑叔轻轻叩了叩马车木橼。
一个简单梳着双螺髻的小姑娘进来。
“恩人,您要的东西。”
信封被递到桑眠面前,她垂眼接过,拆开后大致扫了一眼。
“多谢。”
“你兄长呢?”
三丫挠头,笑得朴实:“阿兄备考劳累,从贡院出来后便蒙头大睡,中间醒过一次嘱咐我今日来将这东西交给您。”
瞧见她穿了簇新的衣裳,脸也干净白嫩不少,桑眠弯起唇点头。
“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莫要说与其他人听。”
“嗯嗯!”三丫容色认真,像是要把每个字都烙进心里。
“阿兄也嘱咐我要谨言慎行,不给贵人添麻烦。”
何祁是个聪明的,他自然知晓桑眠绝非等闲,而他一介贫寒考生,若是被人发现与司掌春闱的礼部侍郎有往来,无论成绩如何都多半会遭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