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知晓,这是从前二爷给院子后头修了个瓦房,专门把炭存了整整满房。
因为幼时曾受大娘子,也就是如今的王氏苛待,冬日里常没有炭火可用,于是,二爷闯出些名堂来后,头一件事就是拿银子给小娘存下这些东西。
如今得有五六年了吧。
竟还没烧完。
柳姨娘轻轻叩了叩桌子,蛾眉紧蹙:“走神?”
“没有没有,姨娘说,我听着呢。”桑眠扯出个笑,乖巧竖起耳朵。
“这二来呢,你是有嫁妆,可容家那个女儿也不是吃醋的,她兄长容衡,有的是银子。”
“万一你跟她起了冲突,你猜姓王的那个毒妇是站你这边,还是她那边。”
“姨娘放心,我都晓得的。”
柳姨娘轻叹,“就怕你们这些年轻的,被爱情誓言冲昏了头,又叫山盟海誓缚住了步,不肯踏出去。”
“当初侯爷若念旧情,怎会让你受杖责刑罚,男人无情啊,别怪女人无义,谁来这世上都是想要好好活一遭的,面子名声那都是屁。”
桑眠点头:“记得了。”
她们也是许久没这样坐着聊天,柳姨娘平日想必是孤寂的,才会这样喋喋不休地劝诫她。
“那,若是我和离出了府,有本事把姨娘也从这高墙中带出去的话,姨娘可愿意跟我走?”
柳姨娘微愣,眼眶红了一圈。
她重重点头,说:“好。”
这时桑眠还心里面为柳姨娘高兴。
直到很久以后,韶光院后那原本堆满了炭的瓦房被护膝填满,外头艳阳高照,缟素如雪。
桑眠才知道,其实柳姨娘画地为牢,早就给自己选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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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闻昭回府之后,已经是过了戌时三刻。
他手里抱着红木嵌八宝珍匣,大步流星,直冲翠华庭而去。
“大娘子呢?”
王氏一锤大腿,哎哟道:“昭儿问我,我也是不知的啊。”
“娘晚上想找阿眠说会儿子体己话,可找来找去都没见她,此刻也疑惑呢!”
“你说这侯府大娘子,一不在自己院里,二没有去长辈屋里请安,三又找不见人影,总不能天黑偷偷去做什么私密的事儿吧?”
“唉,就连丫鬟都不晓得她去了哪,娘心里担忧得紧,别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李闻昭将手中匣子放到桌案上。
回眸紧紧盯着她。
“母亲什么意思?”
李姝嘟囔:“你妻子丢了找不见,关我们什么事。”
想起自己去兰亭苑看见的那番喜气洋洋景象,她撇嘴道:
“阿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满心想要跟她洞房花烛,可耐不住有人闺中寂寞,自己出去偷人也未可知呢。”
李闻昭紧紧抿着唇,眼底一片冷然。
李姝自以为目的达到,忍不住露出个得意的笑。
可惜这倒打一耙,空口白牙污蔑人的伎俩。
她兄长已经领教过许多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