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得早，八点半的课，开车怕遇上早高峰，我得早点出门。
六点半我下楼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但当我到了停车场，却看到陆老师站在我的车边。
“你怎么……”
“你想不想跟我去赛道上跑一圈？”
“啊？”
“你以前给我发过你的课表，上午只有第一节有课，而且是选修课。你说过，除了必修课，其他课不想去都可以逃掉。”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跑赛道？”
“我的摩托车后座，是给你留的。”
“什么？”
“我看到那封信了。”他拿过我手里的车钥匙开了车门，让我坐在副驾驶座，然后自己坐在驾驶座上，系安全带，踩油门，把车往外开。
“你为什么画的是书生，我还没想明白。但是，你在信里已经道过歉了，我原谅你。”
“哪有这样的……”
“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陆老师把车开得飞快，半小时就开到了他平时练摩托车的赛场。
一大早，赛道上已经有车手在练车了。陆老师带着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摩托车呼啸而过时马达声挺吵的，看到我皱眉，他就捂住我的耳朵。然后他带我去找教练，给我找了套女车手的赛车服，再带我去女更衣室，让我换上赛车服。他自己进了男更衣室去换衣服。
头盔，手套，加上厚重的赛车服，全身上下都被包裹住，我感觉整个人都笨重起来。
我曾经在电视上看过陆老师比赛用的摩托车，但在我的眼前这辆是全新的。它全身绿白相间，车头还有黑豹和蔷薇的图案，车后座没有拆下来，就跟普通的摩托车一样可以载人。
“上来。”陆老师招手叫我过去。
“新买的车吗？”
“之前定制的，上个月才送到。”
上个月，我们还处于分手状态。我坐上摩托车后座，抱上他的腰。
我们在赛道上一圈接一圈地跑，开始时速度不快，后来见我适应了，他慢慢加速，戴着耳塞我也依然能听到轰鸣声。但是很奇怪，明明全身上下都被严密包裹着，抱着他驰骋在赛道上，我却觉得很自由，好像风不是阻力，而是我的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来，摘下头盔以后脸上全是汗，头发几乎全湿了。我也一样，里面衣服都湿透了。
“爽不爽？”
我用力点头。
他就笑，“以后有空都带你来。”
各自去更衣室洗澡换衣服，等我出来，陆老师已经坐在外面长凳上等着了，手里还捧着一碗猪骨浓汤味的杯面，正冒着热气。“好了？给你的，趁热吃吧。”
我没有拒绝，接过杯面开吃。早上没吃东西，刚刚体力消耗又大，确实饿了。“你呢？”
“我吃过了。”他指了指放在脚边的空泡面盒。
吃完了面，我认认真真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们和好吧！”
他伸手弹了一下我脑门，说：“早就原谅你了。”
“有多早？”
“分开以后我第一次见你那天。”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他问我为什么变得那么瘦，后来就非常关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你为什么老是怕我不吃饭？”
他看着我，摸摸我的头，说：“我怕你生病。”
我沉默了好久。
那段时间我确实不想吃也不想动，晚上也睡不好，总是做噩梦。后来我强迫自己进食，靠着酒精让自己入睡，结果却把酒量给练出来了。如果那天在楼下我没有碰到陆老师，我不知道自己后来会是什么样。
他轻轻抱着我，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我的眼泪落在他肩膀上，很快把他肩上的衣服打湿了。我边哭边跟他道歉：“对不起，让你等了我好久。”
他来回摩挲着我的后背，安慰我：“我原谅你了，都过去了。”
我还是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累了，就收了眼泪，他还是抱着我，问我：“哭够了吗？”
“嗯。”
“那我们回家。”
回去还是陆老师开我的车，一路开到公寓，再直接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陆老师跟我一起上楼。
跟我之前住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间小公寓显得非常寒酸，但也因为小，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把它收拾得很干净。
陆老师站在玄关处，问我：“要换鞋吗？”
“没有多余的拖鞋，不用换了，晚点我再拖地就行。”
陆老师就脱了鞋直接穿着袜子在地上走——幸好有地暖，不然地上挺凉的。
沙发是我在宜家买的懒人沙发，单人的，果绿色上面有白花瓣黄花蕊的小雏菊图案，可以靠着坐，可以半躺，也可以趴在上面。
陆老师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它。
“喝什么？白开水还是咖啡？要看电视的话遥控器在你左手边，投影一直插着电，按开关就行。”
“白开水，热的。”
“那我去烧，要等一下。”
等我给电热水壶装了水插上电再走回来，陆老师已经打开电视在选节目了。
我犹豫着我是坐过去跟他挤一起还是直接坐在坐垫上，他一把把我拉过去搂在怀里，无比自然地吻了一下我额头，然后问我：“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都可以，我挺久没看电影了。”
“看《小王子》吗？那个最新版的动漫电影好像还不错。”
“好。”他双腿摊开，双手环着我的腰，下巴搁在我发顶，像大白一样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然后拿遥控器按了播放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王子》？”
“好像你跟我说过。”
“……我不记得了。”
“你从前话多，说过什么不记得很正常。”他问：“你住这里习惯吗？”
“刚开始认床，后来就习惯了。”
“睡不着所以开始喝酒？”
“嗯。”
“我就猜你的酒量是这样练出来的。”
“算是吧。”
“墙角那堆书都是你的？”
“嗯，之前想考双专业，没考上。”
他啧了一声，“就是你说要挤时间复习那个？早知道这样，跟我分什么手？”
我想了想，憋出一句：“世上没有早知道。”
他就跟我解释：“不是怪你，是觉得你当时的做法确实有点过激了。”
“我知道。我错了陆老师，我保证没有下次。”
他低头看我，笑了，喉结动了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亲我一下，就当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