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鱼啊，你不是想吃吗？”

“就，就咱俩吃？”

“吃呗。”说完就锁了车，朝酸菜鱼店走进。

他俩吃了一顿相当尴尬的饭，都顾及着对方，谁也不好意思发出声音，得亏是吃鱼，不然都不好解释这贵族吃香。第一次两人正式独处，确实不习惯。秦风把苏绿送到家楼下，有些欲言又止。

“你回去吧。谢，谢谢啊。”

“那什么，我上次读你的情书，对不起啊。”

“嗯，过去了，没事。”

“那什么，我成绩进步了，谢谢啊。”

“嗯，恭喜啊。”

“那什么，你是不是喜欢赵子涵？”

“啊，没有啊，你不会反悔要去跟老班告我吧？”苏绿不服气地抬起头瞪着秦风。

“不是，我……”他俯下身碰了一下苏绿的右脸，用嘴唇。然后什么也没说，扭身就走，忘了手里推着自行车，腿飞快得移动，正纳闷儿为什么跑不快，突然发现竟然推着自行车。他慌忙得瞪了几下，可没想怎么也踩不到脚踏上。没办法，一边推着一边跑着，像是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一会儿便消失在拐角处。他终于停下，拍抚着自己的心脏，害羞又骄傲地笑了，然后流利地骑上自行车奔去了。

他没注意，苏绿站在那里，没有动，她呆呆地盯着那边的一个树枝，风吹着叶子带动了它，它摇摇晃晃，天还没有全黑。怎么突然觉得认识秦风是今天刚发生的事，不，是刚才，不，是现在，是树枝晃动的时候。认识他确实是现在发生的事，可明明已经认识一个月了，但画三八线，扇一巴掌，放车带气，朗读情书，舔到咸味，补习课程，等等等等，这些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事，他们好像融入了这一瞬间。

苏绿糊涂了，认识要用什么来衡量，时间吗？可是明明觉得这一刻才真的认识了。时间变了，它不再流逝，它停止了，停在了这一刻，在这一刻开了一个无比大的洞，这个洞囊括了所有关于这个人记忆深刻的事。就像突然闻到臭豆腐味道，那一瞬间，就会想起香街臭豆腐，想起那个摊位，那个老板，那个街道，还有隔壁卖麻辣烫的热气。所有这些浓缩在闻到臭豆腐味道的这一刻，时间暂停了。而往往这一瞬间才能证明时间的永恒，才能证明臭豆腐永远存在着，只要一个触发器，用这一点时间会回忆起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而且那么鲜活生动。

所以，这一刻，秦风在苏绿心中永恒了，每当黄昏，她看到风吹树枝，就会想起这个碰触，其实她只是感觉到脸颊的一块突然凹下去又恢复正常。那一刻太快，快到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嘴唇的纹路，他的气息，甚至刚吃过的酸菜鱼的味道。这一瞬极短，短到像灯从暗到明，从明到暗。但就是这么短的一刻，永远印在了苏绿心上。

她好像经过了漫长又漫长的世纪，总算想起来自己在21世纪，在地球上，在家门口，在快要全黑的天下，在颤抖的树枝远处。

然后默默放好了自行车，锁住，上楼。

她想跟秦风联系，得问问，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亲了，亲完还跑了，他喜欢她？还是因为天快黑了，青少年的欲望想要挣破年龄？或者因为酸菜鱼太好吃？因为成绩巅峰？或者因为……不对不对，他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告诉老师？不怕爸妈看见？不对，是他欺负她，他在没有被她允许的情况下侵犯了她！等等，她是不是应该报警？是不是应该赶紧告诉父母？但这样好像又不太对。好烦，不会吧？他真喜欢她？

她问他是不是喜欢张子涵？难道他喜欢张子涵？他亲了她是为了彻底防止她对张子涵产生爱慕？不对，他对她有点不一样，他带她吃了酸菜鱼，可是酸菜鱼不算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