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颜以身体不适为由接连免了几日晨昏定省。昭嫔被坤宁宫不知名小宫女冲撞至伤卧病在床却不予追究一事迅速传遍了后宫,玄烨对其的怜惜更是令许多人绕起了花花肠子。一时间咸福宫门庭若市,反倒是没人关心坤宁宫这位“抱恙”的皇后娘娘。
晨起,御药房小太监早早奉旨送了祛瘀膏药来,朱颜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坤宁宫都成收藏祛瘀膏药的地方了。”
早膳过后,小福子呈上一株刚新摘下的并蒂莲,白玉般的花儿开得正欢,并蒂开双花,碧绿的叶子上还存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散发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气味。
“娘娘万福。方才皇上经过莲池时偶然瞧见了这株莲花儿,说是娘娘您一定喜欢,一时兴起便亲自折了让奴才给您送来,娘娘看看,这花儿不惹尘埃,像极了您哪!”
朱颜躲在屏风后,嘴角的淤青很明显,好在肿得并不厉害,有屏风为障,他连端庄的微笑也懒得挂上了:“多谢皇上。你去给皇上回个话儿,就说本宫很喜欢,眼下昭嫔和慧妃都有恙在身,请皇上多陪陪她们,本宫这儿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小福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回:“皇上说了,下了早朝立刻摆驾坤宁宫,这会子该是在来路上了,奴才得以偷懒一回,用不着回话儿了。”
倒是别来啊!朱颜心里冷哼一声,冷淡道:“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小福子却站着不动:“娘娘,皇上还说了,坤宁宫中的茶叶都有些时日了,怕犯了潮变了味儿,吩咐奴才全都撤走,换上新的,皇上说了,往后这宫里头再也不会有金镶玉了。”
“换茶叶?”朱颜不解道,“那些茶我看着都好好儿的呢,都不要岂不可惜?你还是回皇上一声,且先别换了吧。”
小福子为难道:“这……皇上的意思是……非换不可。”
朱颜愣了愣,心中不知怎么有种模糊的古怪感觉:“既然如此,你就遵旨行事吧。”
小福子哈腰应声,倒退着下去了。
宫棠把并蒂莲插入汉白玉水缸中,并蒂莲合着几株睡莲摇曳在清水中,隐有暗香浮动,引人出尘。她驻足在水缸前失神道:“皇后主子,皇上赏赐的这株并蒂莲可比太皇太后赏赐的这一大缸子的莲花都好看呢!皇上呀,对咱们主子就是有心。”
有心?呵,别是有疑心才好。朱颜还在想着突然换茶叶的事,外边已传来小太监的报唱声。他转过身就朝寝床走去,道:“圆月,本宫倦得很,皇上来了就说本宫睡沉着。”
圆月托着朱颜的右手往榻上走去,闻言怔了怔:“主子这才起了没多久……主子是生皇上气了么?”
朱颜脚步顿了顿。笑话,照这噩梦的“剧情”来看,他和玄烨的情感纠纷那是发生在三百四十四年前了好吧!就当真的存在前世今生这种荒诞的事情,那么他现在是朱颜,不是赫舍里,朱颜本就不该有半点关于玄烨的记忆,和玄烨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没有关系,他犯得着生他的气?就因为那心机女昭嫔?他撇撇嘴,无谓道:“皇上是天子,我怎敢生他的气?行了,你到外头守着吧。”扔下这一句话径自走到榻边合衣躺下了。
玄烨来时并没有让小太监通传,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独自轻步转过帛地刺绣并蒂莲六扇曲屏风,静静凝着纱帐内翻身朝里的纤薄身影。良久,一言不发。
朱颜屏息假寐,一动也不动,从背面看就像是真的熟睡。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再也难忍背后的瘙痒,忍不住伸手往背后挠。
玄烨还是不出声,眼都不眨一下盯着朱颜后背。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也许是心理问题,朱颜只觉背后的瘙痒越来越严重,睡姿又限制了动作,怎么挠也挠不到,正火大想要起身,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接着背上一暖,一只大手隔着薄薄的衣裳挠动着。
“是这儿痒吗?还是这儿?”
朱颜豁然翻身坐起,逃也似的下榻,尽量远离玄烨。
玄烨双眉一扬,负手居高临下望着朱颜,没好气道:“怎么跟见了瘟神似的?难不成我还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朱颜干干一笑,不情不愿欠身:“不知皇上驾到,未能相迎,妾……”
玄烨干咳一声,绷着脸,一步一步逼近,不悦道:“还装呢?”眼神突然落到朱颜淤青的嘴角,心里一疼,不由伸手去抚摸,怜惜万分:“还疼吗?小宫女?”
朱颜来不及避开,僵着不动,等反应过来时玄烨已经温柔带他入怀,“刚才罚我站了那么久,有没有解气些?”
或许已经习惯了玄烨的怀抱和温热的气息,朱颜并没有像以前那般抵触,任由玄烨抱着,心里一声哀叹,嘴上只道:“妾哪敢罚皇上站着?是皇上静悄悄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儿。”
玄烨撇嘴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好了吧?”转眼脸色忽暗,宠溺的语气变为责备,“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会把人给撞到了?”
朱颜嘴角冷冷一哂:“皇上是信昭嫔还是信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