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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城网 > 朱颜杀 > 第五十七章 钟粹疑云

第五十七章 钟粹疑云

东灵浑身猛地一抖,近前扑通下跪,颤抖道:“奴才在。”

朱颜轻挑细眉,声音里听不出是何情绪,只在殿堂中悠悠地荡了开去:“昨儿个,你去御药房领取砒霜了?”

东灵诺诺回道:“回皇后娘娘话,奴才……奴才……确实是去了。”

慧妃惊慌的脸色愈加苍白无助。

朱颜依然是淡淡的:“你领取砒霜作何用处?”

东灵瑟瑟发抖:“毒……毒鼠……”

“哦?”朱颜看了一眼慧妃,“是谁让你去领取的呢?”

东灵身子一软,险些跪立不住,“是……是……”痛楚惊惧地望向慧妃,支支吾吾了半天,直到眼中热泪滚落才哭道,“是慧妃命奴才去的,奴才拿回砒霜后便交给了紫玉姑姑,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慧妃瞪圆了双眼,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东灵?你……你在胡说什么?本宫何时命你去御药房领取砒霜了?本宫甚至不知你昨儿个曾去过御药房!你……你这是做什么?”

紫玉也是一脸震惊:“东灵,你浑说些什么?皇后娘娘,奴才是寸步不离慧妃娘娘的,娘娘未曾对东灵下达这般旨意!奴才更不曾从东灵手中拿过砒霜!”

东灵泣不成声:“奴才……奴才不敢妄言!”

平贵人这时横插一句话:“有没有妄言不是你一个小小贱奴说了算,紫玉是否清白,让人一搜房间就是了。”

朱颜心里低低咒骂一声,并没有对上平贵人视线,正要开口说话又听平贵人哀叹一声,幽幽然道:“紫玉是慧妃姐姐贴身掌事儿的,妾并非疑心紫玉,既然要搜就给仔细着点儿,绛云的房间更是得看一看的,兴许真能发现点儿什么呢!姐姐以为呢?”捋了捋鬓边碎发,看着朱颜,双眸无辜而忧虑。

朱颜终究是对上了平贵人的视线,眼中的怒意一闪而逝,几不可察,“妹妹说的是呢。安德三,带人搜去吧!常答应、绛云、紫玉、东灵四人的房间都一起搜,仔细着点儿,别错过了不该错过的。”

“奴才明白。”

不时偏殿之中响起噪杂的物件碰撞声,揪动着正殿之中每个人的思绪。慧妃在荣贵人的安抚之下倒也平静了不少,只是受了过分惊吓,脸色依然白如纸片,一双如小鹿般的水眸盈满雾气,随时都会落下泪来。平贵人一脸忧色,也守在慧妃一侧,不时拿眼偷觑朱颜。蓝常在则从始至终冷着一张冰霜脸,抿着凉薄的唇瓣一言不发,偶尔冷睨平贵人,眼中闪烁着冷笑。

顷刻后,安德三双手举着檀木盘子呈上,盘中央赫然是一小药包,“皇后主子,这是在绛云房中搜出来的,用了将近一半儿,藏在被褥底下,让奴才一顿好找呢!”另有小信子呈上两个一模一样的黑木匣子,匣盖均已打开,珠光闪耀着淡淡光芒,竟全都是贵重朱钗首饰,安德三又道,“还有这些个东西,一个匣子是从绛云房中搜出,另一个则是东灵房中的。奴才琢磨着绛云不过是答应位份身边儿的奴才,怎会有如此贵重之物,至于……东灵,奴才只是奇怪她怎会有一个和绛云一模一样的匣子儿,就连里头的东西也是珍贵得很,奴才想着还是呈上给皇后主子过目为好,主子请看。”

朱颜挥手示意安德三呈给孙之鼎,道:“药包给孙太医看看。”

孙之鼎小心翼翼打开药包,只看了一眼便道:“皇后娘娘,是砒霜无疑。”

“嗯,”朱颜眼中慢慢浮上浅浅笑意,长甲指在御药房登记册子“马佳绛云”四字上,“看来昨日去御药房拿砒霜的不止东灵一个人呢,还真是奇了,这钟粹宫中当真有那么多老鼠吗?”慧妃接过和荣贵人一看,都呆了呆,又递给了平贵人。

朱颜目光意味深长扫过错愕的平贵人,落在安德三身上:“紫玉房中可搜出什么了?”

安德三回道:“什么也没有。”

“常答应寝宫之中呢?”

“奇怪得很,常答应寝宫之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一张桌子椅子。地上还遗留着好些个膳食,都是没有动过的,有的已经发臭了。横梁之上还悬挂着一条七尺白绫。”

朱颜略微一惊:“白绫?”

这时慧妃抽泣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常答应她……早已有想死之心,那日绛云无意中发现她打算悬梁自尽,吓得可是不轻,便赶紧跑来禀报妾,这才救了她一命,至此以后,妾命人撤走常答应房中所有桌椅以及锋利物件,为的就是不再让她自寻短见,可是谁知道她竟然偷偷溜出去了……”说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朱颜顿觉头有些大,勉强安慰道:“本宫知道你一片善心,快别哭了。”从匣子中随意拎起一支点翠金步摇看着,定定看着平贵人,“妹妹你瞧瞧这支钗子,本宫怎么看着如此眼熟呢?好似在哪儿见过,你眼力见儿好,你来看看。”

平贵人略有迟疑地从圆月手中接过点翠金步摇,细细一看心中不免惊住,面上的笑靥却依然无辜明媚:“宫中朱钗样式繁多,妹妹眼拙,实在看不出。”

朱颜笑道:“妹妹手中那支倒也算是平常,”纤纤细手刻意拨动着匣子中的珠钗,“这些看着可就大有出处了呢。”“啪”地一声关上,递给安德三,“这些个可都是好东西,给本宫收好了。”

安德三暗笑着接过:“嗻。”

平贵人盯着匣子,眼珠子只差没滚出眼眶,胸口剧烈起伏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着粉唇忍住不言语。

朱颜搭着安德三的手背款款起身,沉声道:“兆佳东灵。”

东灵哆嗦着身子,哭着说:“奴、奴才在!”

“你的砒霜呢?”

东灵几乎要失声痛哭了:“奴才……确实是给了紫玉姑姑,奴才也不知道紫玉姑姑房中怎会没有砒霜……或许、或许姑姑已经把砒霜全用作毒鼠了……”求助的泪眼看着紫玉,悲戚唤了声,“姑姑!”

紫玉神色复杂,眼中愤怒、不解和不忍交织着,最终还是沉淀为不忍,与慧妃交换一记眼神,见慧妃暗暗点头示意后,跪下垂首道:“禀皇后娘娘,奴才突然想起前日是有吩咐东灵去御药房领些毒鼠的药物,但是奴才并不知御药房用以毒鼠的药物就是砒霜,便以为东灵撒了谎,原是误解了,东灵交给奴才的那包药想必就是砒霜无疑,奴才确实是全部用以毒鼠了,奴才房中并没有剩下半点砒霜。”

朱颜当然看得出紫玉在为东灵圆谎,见慧妃也没有揭穿惩治东灵的意思,索性也就不挑明了,“既然如此,也罢。”环视众人,语含凌厉,“都给本宫听好了,绛云之死原是思主心切,服毒自尽,殉主而亡,与任何人无关,若是让本宫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本宫绝不轻饶。”

“是,皇后娘娘。”一屋子的人皆噤若寒蝉。

朱颜含着深深笑意凝着平贵人:“至于常答应之死……平贵人是怎么想的?”

平贵人冷不丁打一寒颤,回神道:“……方才听慧妃姐姐说来,常答应早有寻死之心,想必是、是……投水自尽。”

朱颜倏然收起笑意:“本宫曾说过常答应是他杀,妹妹如今的意思是本宫判断有误了?”

平贵人一接触到朱颜的眼神心头一震,立即低下头去:“妹妹不敢。妹妹哪儿敢质疑姐姐……事实如何姐姐自会查明,妹妹不再妄言就是。”

“此事攸关人命,是大事儿,自然是不能妄言的。”朱颜环视众人,一字一顿,“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皇后娘娘。”一屋子的人又福身齐声回答。

待众人散去,钟粹宫中顿时一片死寂。慧妃喘着细气,还没缓过神来。东灵抽泣着跪在地上,林忠反身“啪啪”朝她脸上狠狠甩了两巴掌。

“吃里扒外的东西!娘娘平日里是怎生待你的?你如今又是怎生对待娘娘的?”

东灵“呜呜”哭出了声,跪行到慧妃脚跟下,哽咽道:“奴才有罪,娘娘饶命!娘娘……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奴才……不想死啊娘娘!”

慧妃停住抚摸隆起肚子的手,静静看着东灵,却一丝火气也不见:“说吧,是谁指使的你?”

东灵眼神闪烁不定,垂下头去不言语了。

紫玉怒了:“怎么,这当口了还守口如瓶呢?你当真以为娘娘良善好欺不舍得处置你是吧?”

东灵俯身磕起了响头,只一味重复说着:“奴才有罪,娘娘饶命……”

林忠冷冷一哼,隐细的声音里藏着只有东灵能听得出的弦外音:“东灵,你可得好好儿想想,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想好了再说也不迟,一步错则步步错,棋差一招就有可能万劫不复了。你就放心招了吧,皇后娘娘会为咱们娘娘做主的。”说到“皇后娘娘”时,有意加重了语调。

东灵一怔,放大的瞳孔看了林忠一眼又惊慌地低下头去,冷汗湿透了后背衣衫,“奴才……奴才……”

林忠有意假咳一声,“咱们娘娘是个仁慈的主儿,不会把你生吞活剥了的,赶紧招了吧!”

东灵踌躇片刻,终于心一横牙一咬,斩钉截铁道:“是,奴才如实招来就是,在背后指使奴才的是……是……”

慧妃皱起两条细眉,“谁?”

“……皇后娘娘。”

慧妃仿似当空被一道惊雷击中,身子僵立着,睁大的瞳孔满是震惊和不信,末了,抖着声道:“你说谁?你……胡说!”

东灵哭声不断:“奴才不敢哪……娘娘,奴才若有半句虚言就叫奴才不得好死!”

慧妃豁然站起,涨红了脸指着东灵骂道:“尽会胡言乱语,给本宫掌她的嘴!”

所有人未曾见过慧妃如此姿态,一时都惊呆了。紫玉慌的近前一步扶住慧妃,小声劝道:“娘娘息怒,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林忠双眼滴溜溜一转,堆起满脸忧容:“是啊,我的好主子哎!您这贵重身子可不能动气。”转头对东灵道,“东灵,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尽说些瞎话,到底是怎生一回事儿,还不快如实说来。”

东灵慌张和林忠对望一眼,“娘娘,奴才没有撒谎,奴才……皇后娘娘许久前曾暗中找过奴才,要奴才把皇上和娘娘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以及娘娘周边的一切都要一一禀告,这回的事儿也是皇后娘娘逼着奴才做的,奴才要是不那么做皇后会杀了奴才啊!娘娘……”

慧妃一个踉跄跌回椅子上,两行热泪滚滚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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