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这些黄金,是我的?”
“嗯。”谢景昭侧眸凝看她,认真解释:“昔日你救我一命,我已立誓,以万两黄金酬谢。”
若非当初是她救下他,他或许早就丧命黄泉。
谢景昭省略去中间种种的考虑,再如实一一道:“苏府日常开销,如膳食、婢女薪俸,以及私塾学费、药堂月俸等等,皆出自万两黄金之拨备。”
将万两黄金的来龙去脉阐释分明,谢景昭静静地看她,声音平静:“窈儿,这些本就属于你。”
他的话语字字清晰,苏窈神情怔愕,只愣愣地望向他。
那是足以她快活好数世的万两黄金,而他却近乎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这本就属于她。
静谧无声的片刻间,苏窈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怦怦失常。
她的睫羽颤了颤,轻软的声色似也跟着发抖:“我、我只不过是……”
常闻救命之恩重若泰山,可若换作她救人,譬如不久之前她救那位苏小少爷,苏少将军竟付一两黄金作诊金,她便觉受之有愧。
更遑论此刻亲耳听见他说,万两黄金是在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谢景昭仿若已然洞悉她的内心所思,薄唇轻启,沉声道:“窈儿,万两黄金于我而言,远远不抵你救我的这份恩情。”
目光相对,苏窈喉间干涩,一字也发不出声,心头涌起阵阵酸意,那阵酸意刹那间延伸至鼻尖。
在眼眶湿热的同一时刻,她匆匆低头。
谢景昭不曾错过她神情的变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放轻声音,问道:“哭了?为何?”
苏窈摇了摇脑袋,欲要否认,奈何眼泪比她的话更先一步掉下来。
她低低抽泣一声,再小声应道:“你、你待我,与旁人待我不同。”
即便她救他一命,可若是换成旁人,她想,纵使那人有如他一致的身份、钱财,也绝对不会愿意以万两黄金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更不会闭口不提,只默默地帮着她,让她越来越好。
她低着头,谢景昭无从揣摩她的心思,而她的哭泣声并未就此停住。
他弯下腰,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如预料那般湿润一片。
随之,他拿出一条丝帕,再松开紧牵着她不放的手,转而挪至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抬起,用丝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苏窈泪眼婆娑,由着他擦泪,她还一边忍不住继续掉着泪珠子。
耳边嗡嗡,隐约听闻他的一声轻叹,下一瞬,再听见他轻声道:“只因我待你与旁人待你不同,这何以值得你落泪?”
苏窈说不出话,眸眼湿漉漉地望着他。
这样的眼神,谢景昭无法冷静地面对,须臾间便乱了阵脚。
他俯身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低声哄着:“罢了,你只管哭吧。”
苏窈听他这么说,反而止住了眼泪。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双眸逐渐没了泪水的遮挡,眼前这张俊脸愈发清晰。
她吸了吸鼻子,低低道:“好像我做什么事,你都不会阻止我。”
谢景昭轻轻颔首,“嗯”了一声,神色自若,似乎理所应当。
何须阻止?既是她想做的事,那做便是了。
面前的人儿忽地踮起了脚尖,那张泪痕未消的小脸一下子朝他靠近,极其准确地吻上他的唇,紧密贴合。
一向镇定从容的谢景昭,此刻面容透着几分错愣,深眸紧紧地凝视着她。
而她双颊红润,微微垂着眸,神情可见羞涩。
苏窈只轻轻地吻了一下,便离开他的唇,如心血来潮,不管后果。
她没看他的反应,低着头将他手中的丝帕拿走,压着眼睛擦去剩下的湿润,又再擦了擦脸。
做完这一切,她看一眼这条丝帕,后知后觉道:“这条帕子好眼熟。”
像是她之前“丢失”的那些丝帕其中一条。
身侧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沉默得甚是异常。
苏窈心生疑惑,抬眼之际,便与他的目光相对,那双深邃的眸子比以往任何一刻皆更为炽热。
怔然的一瞬,她的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明日,我请父皇为我们赐婚。”
与此同时。
太子府门口,赫凡应付着眼前这一坐在轮椅之上的男子,大皇子谢庭萧。
若不是大皇子暗中派了刺客,自家殿下也不必被伤得差点丢了性命。
纵使对大皇子恨之入骨,赫凡脸上仍旧挂着一抹笑,客客气气道:“大皇子,天色已晚,您还是请回吧,殿下今日不见客。”
谢庭萧频频遇刺,之前已是受了腿伤,尚未痊愈,今日凌晨却再一次“遇刺”,偏偏刺客像是仅奔着他的腿,而非是要取他一命,那一剑一剑直逼他的腿,令他险些双腿不保。
目的如此明确,谢庭萧不用想也知,定是谢景昭所为。
从前的谢景昭清高自傲,未曾露出半点弱势,如今,显而易见,对付谢景昭,只需一个女人。
奈何谢景昭将那个女人层层包围,明里暗里布下无数人手,让他寻不到一丝缝隙。
皇宫之外,谢景昭无人能敌,可皇宫内,只需父皇一声令下,谢景昭想不从也得从。
是以,谢庭萧早已筹备,等那一女人进宫后,不惜代价也要将她带走。
但是,他未曾所料,谢景昭狂妄至极,竟再次安排刺客伤他。
谢庭萧苍白的面容透出阵阵狠意,他咬着牙,嗤笑道:“景昭如今贵为太子,竟是不曾将本皇子放在眼里。”
赫凡脸上的笑容不变,弯着腰,替自家殿下否认道:“大皇子您言重,您是殿下的兄长,殿下对您万般敬重,只是,今日的确已晚,殿下即将歇息,大皇子,您还是请回吧。”
谢庭萧双手紧捏轮椅两侧的扶手,神情冷硬:“本皇子有要事求见,若不得见,本皇子断不会离去。”
赫凡嘴巴都说干了,大皇子不愿离开,他不能强行驱逐,更不能关门,否则,若此事传入宫中,无论如何,对他家殿下只有弊没有利。
而今殿下与苏姑娘尚未修成正果,任何事情都可能招惹出无法预估的后果,赫凡自是得谨慎行事,不给自家殿下添麻烦。
他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稳住不变,再劝道:“大皇子,您不若明日一早再来呢?殿下往日天未亮便起了,明日一早,您定是能见得殿下。”
“此事甚为重要。”谢庭萧斜眼睨他,冷冷道:“有那口水敷衍本皇子,何不滚进去劝劝你家太子,见本皇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