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儿，你是我的长子，为父又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思？但是谢杨她已经登基为帝，我们楚家，并没有违抗她的本钱啊。”楚瑜明抚着长须，语重心长。

要说楚家也是官宦门第，只是他们一家四代，皆是清贵文职出身，声明虽盛，却不握实权。楚瑜明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早已不复年轻时候那些傲气风骨，人至中年，他深知官场之上的规则，也早已学会妥协。

楚家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在楚王与前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谢杨的斗争中，楚家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甚至楚家嫡长子楚孟，一度与楚王关系十分密切。这要是搁在其他世家，早已被疯皇噬骨扒皮。不过楚家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优势，那就是看起来趋于疯狂的皇帝，却似乎一直对他们的长子楚孟一片痴心，这几乎已是天下皆知。

这才使楚家能在疯皇登基之初，能在那样的大清洗之中全身而退，甚至连楚孟去向楚王通风报信这样的大罪过都被刻意的视而不见，这在楚瑜明眼中简直是撞了大运。

可以楚瑜明看来，男女情爱这样的事情到底不算保险，别看疯皇现在迷恋楚孟，可谁能保证这样的迷恋能够天长地久。再说了，自己的孩儿老是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模样，谁知道会不会将疯皇的耐心磨损殆尽。毕竟疯子的心思谁也说不清。

而现在，既然谢杨有意，不如将楚孟与谢杨的婚事定下来。今后楚家背靠楚孟这个王夫，在洛襄城如今这样的政治恐怖之下，，才能够真正的高枕无忧。至于孟儿自己的心思，那也只能为家族做出退步了。

唉，其实本来楚王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性情温和又不爱管事儿。可惜她自己太不争气，如今只能流亡国外，只是可怜了孟儿...

楚孟却不想这些，他对家族有很重的责任感，可到底是年轻气盛，不如楚瑜明这样老成世故。并不愿相信世间给与他的只剩违背自己的心意这一条道路，所以他仍想对自己的父亲抗议，可楚瑜明接下来的几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彻底浇灭了少年心中的骄傲。

楚瑜明说道：“孟儿啦，夏国养育了你，楚家养育了你，如今他们正是需要你的时候。疯皇残暴，只有你能约束一二，若是连你也要撒手不管，这段时日洛襄城上飘荡的血色你也看到了，你真的想要一个这样的夏国么？”

想到这几日京城之中的血流漂杵，楚孟也忍不住心生悲怆，这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土地啊，如何能忍心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日日上演？

“不，父亲，我当然不希望夏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楚孟面色痛苦，摇头道。

“那你就答应宫中的亲事，去做她的王夫。我不管你喜不喜欢他，又或者是喜不喜欢别人。你只要记住，你只需要将‘王夫’这个身份当做一件差事，尽你自己的努力去将皇上拉到正确的轨道上，就是你的职责。千万不要再怀着什么关于爱情的可悲想象，孩子，婚姻很多时候与爱情并没有关系。皇上后宫之中并无他人，这次给你的名分还是第一王夫，也就是说即使今后皇上还要再纳后宫，也无论如何越不过你去。按照我们夏国的传统，王夫都会在朝堂上占居重要的位置，你要好好把握。如果你不喜欢夏国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尽自己的所能，去将它打造成你所希望的样子吧。”

这次谈话之后，楚孟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想了很久很久。还远没有到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树的枝头光秃秃的一片萧索。可楚孟在下面坐了很久很久。

末了，挖开桃树根部的泥土，从中取出一坛封好的美酒。

闭上眼睛，一股脑的劝导在嘴里。酒不算烈，却醉人得很。楚孟一坛没有喝尽，就已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如躺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