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做侍妾,实在是亏待了她。
况且夺嫡之路,也许十年,甚至二十年。
这漫长的岁月里,惜宁会一直受委屈。
爷只能对她好些,纵容些,让她想要怎样就怎样。
“阿宁,杨玉婷她……有喜了。”
十四爷不想瞒着,与其让惜宁从下人们那里知道,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惜宁愣了也就那么一息功夫,便笑着说:
“那是好事啊,恭喜爷了,添丁进口,家业兴盛。”
十四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一会,才把头埋在惜宁肩头,低声说:
“阿宁,我就去过一回,你信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的,心里没有旁人。”
惜宁拍拍他的臂膀,柔声安慰道:
“我信,而且我也不在意,爷不用担心。”
十四爷猛抬头,捧着惜宁的脸,直看进她眼眸深处去。
他担心她吃醋,生气,可惜宁说不在意,爷心里又不是滋味。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恨恨地低头,咬了上去。
没良心没心肝的,以前还装作眼里心里只有爷,如今可是装都懒得装了!
有人忙着生孩子,有人忙着挣银子。
惜宁是真不在意,不是故作大方。
她根本没有那闲工夫去管杨格格玩的什么猫腻唱的什么戏。
过了几日,册子终于写好了,惜宁出府去了趟戏楼子。
就是她想要的那样,四合院,中间一个花园。
惜宁要在花园里造一个戏台子,周边连廊下挖出水槽,养鱼种荷花,做出一步一景的江南园林样式来。
二楼设雅室,隔出包间来,一楼则是散座。
“这茶戏楼子就主营三样,一徽班戏,二茶水吃食点心,三各种特色商品的出售,比如茶叶,点心,徽班角色有关的小玩意儿,扇子啊手帕啊还有他们用的胭脂水粉等等。”
达康被姐姐说得一愣一愣的,惜宁叹一口气,她还没说周边,手办呢。
要是能直接跟石林洽谈就好了,可惜宁再激情澎湃,也知道她这时候不宜见外男。
见了还不知道家里那位主子爷怎么闹腾呢!
说不定连铺子都不让她开了!
惜宁特别谨慎,简直说得上是步步为营。
她出府的机会太珍贵了,不想有一步行差踏错,被十四爷关回后院去。
“反正你呢,就照我的意思,去跟石林谈这事,我写了一份茶戏楼子的详细条陈,你拿去给他看看,有什么不懂的,让他写下来,送到西侧门上,我会让小九子去取。”
达康一脸懵,把册子收到袖笼里,答应明儿个就再去找石林一趟。
“你告诉他,这可是十四爷的生意,几位皇子都会有股份,他若是做好了,日后前程不比他考个秀才差。”
考个秀才能干嘛呢,无非是能免些田税罢了。
惜宁的茶戏楼子,可是要成为京城第一楼,连皇宫里都要挂上号的。
石林看完惜宁写的那小册子,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好,好!这茶戏楼子绝对能爆火京城!”
石林家有银子,他在江南也见识过,吃喝玩乐这些门道,也懂一些。
惜宁这茶戏楼子就是把茶楼与戏园子结合起来,又能吃喝,又能戏耍,还能看戏,捧角儿。
能不火吗?
达康有些懵逼地鹦鹉学舌道:
“我姐说了,这戏楼子给你家一股干股,让你抓紧做两件事,一是去跟那徽戏班子谈,最好跟他们签上二十年的契约,除了咱家,不能去别家唱戏,就算出堂会,也得经过咱家戏楼子安排,不能私下里接活。”
石林点头,这是自然。
“第二个就是那戏楼子,得好好拾掇一番,我姐说信得过你的见识和眼光,让你找几个工匠,照她写的小册子画出图来,给她过目后,就可以动工。”
达康见石林两眼放光,好似捡到宝似的,摇了摇头。
他不太明白姐姐想干啥,好像石林倒是能懂。
真是可惜了,当初要是姐姐嫁给石林,两人也算是夫唱妇随,琴瑟相和吧。
达康一激灵,用力甩甩头,把这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如今也是十四爷的奴才了,可不能背主。
爷可说了,等明年开春,要抬举他,让他去做事呢。
石林如何修葺戏楼且不提,转眼便到了三月,杨格格也过了孕吐期了。
她持孕生骄,这两个多月,好几次让人到小竹园来请十四爷。
宋嬷嬷等人都很看不惯,嘀嘀咕咕地,说杨格格真是不要脸。
以前截膳食,如今有了身子,了不得了,动不动就拿腔拿调地,截人。
惜宁笑一笑,这种后院宅斗伎俩,她觉得索然无味。
原本就看不上,如今有大事要忙,就更懒得搭理。
倒是十四爷发火了,他哪肯买杨格格的账?
第一次梅影深更半夜来小竹园,说杨格格肚子疼,他还有些担心,急急地赶过去。
爷一半是出自于责任心与良心,毕竟人家肚子里怀着他的子嗣。
还有一半说不出口的是,杨格格这胎万一没保住,他岂不是还得捏着鼻子再睡她一回?
在旁人看来,十四爷可紧张杨格格的肚子了!
云霞居的下人们因此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地,变本加厉,隔不了几天,又来截人。
第二回,爷不耐烦了,让府医看了,没大事,拔腿就回了前院。
一句安慰话都没说。
他都不好意思回小竹园,深更半夜的,搅着惜宁都睡不好。
第三回,十四爷火了,问杨格格,能不能好好把这胎生下来?
要老这么着闹腾,就送她去庄子上,请两个大夫日夜守着。
等孩子生下来再让她回府。
“爷又不是大夫,你动不动就肚子疼,半夜把爷叫过来,爷是能给你治病啊?”
老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这么着从被窝里叫起来,又没多大事,谁还没个脾气啊?
十四爷发了一通火还不算完,第二天就把云霞居的下人们都打了一顿板子。
理由是没伺候好杨格格,老是让她莫名其妙地肚子疼。
嘿,杨格格再也不敢闹腾了。
这些事,惜宁都没理会,她没那闲功夫,忙着呢。
忙着合纵连横。
她要通过茶戏楼子,跟四爷和十三爷都搭上利益关系。
年前惜宁从皇宫里一出来,十三爷那儿得了消息,让乌苏氏来看她,送了两瓶玉容膏。
惜宁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有来有往地,与乌苏氏互赠了好几回礼物。
有吃食也有她亲手做的香囊,绣扇之类小玩意儿。
还通过乌苏氏给四爷府上的年格格送了一回自己做的桂花酿。
惜宁在草原上受伤那会,四爷派了年格格来探望,可把她激动坏了。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年妃啊!
她厚着脸皮去蹭年氏,这位日后可是雍正爷的独宠。
虽然命不长,可总归是能在四爷跟前说得上话的人。
年格格为人温柔亲厚,收到乌苏氏派人送去的桂花酿,听说是十四爷府上吴姑娘亲手做的,与四爷说了声。
四爷默许她与吴姑娘来往,年格格便打发身边的嬷嬷回赠了两瓶蜜汁膏子给惜宁,也算有来有往了。
这回惜宁看着京韵堂有些眉目了,便下帖子请乌苏氏来做客。
惜宁去小竹园门口把人迎进来,拉着手坐下,寒暄了几句,便把茶戏楼子的事儿与她说了。
“我想着这事挺有意思,也能挣些银子,姐姐你愿不愿意记一股?”
乌苏氏有些发懵,什么叫记一股?
惜宁费了半上午,才给她解释清楚,什么叫合资经营,什么叫占股,什么叫分红。
“那你的意思,我不用出银子,就能占一股,日后每半年还能分红一次,咋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乌苏氏也不傻,天下哪里有白来的好处?
这吴惜宁莫不是给她挖坑吧?
惜宁无奈,只能说:
“独木难成林,十四爷说了,我一个人开铺子,怕引起福晋和宫里德妃娘娘不快,让我找几个人合伙,法不责众吗,我想到第一个人就是你,不瞒你说,还有一个人,我也想拉进来。”
“谁?”乌苏氏听惜宁这么一说,反倒心落下去了。
她就说吗,总得有所图不是?
“四爷府上的,年格格。”
惜宁开铺子,把乌苏氏和年格格拉上,为的是搭上四爷和十三爷的线,日后好给他们送银子。
反正这事她怎么都不吃亏,茶戏楼子有十四爷,十三爷和四爷这三座靠山,那就没人敢来砸场子找茬子。
还能把三位爷拉上点关系。
不是有句话叫,一起喝过酒打过架做过坏事,才是铁哥们吗?
一起挣银子,那也算有点儿超出其他人的情分了吧?
惜宁还有个念想,虽然她答应了十四爷,会一直陪着他。
可离府的念头始终在她心里,滋滋作响,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有个小声音跟她说话:
离府,离府,自由,自由!
挣银子,走天下!
若有一天,她真与十四爷闹掰了,出府而去,京韵堂还有另外两位爷的股份,总归能立于不败之地。
乌苏氏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年格格呢?”
她俩也不熟啊,就草原上见过一回。
上次送桂花酿还可以说是还人情,入股京韵堂……这人情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