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周四的上午,高考的文理综考试,进行得如火如荼。他顶着时不时作痛的脑袋,拖着既没感冒也没发烧却异常疲惫的身子,背着装了四五本书的灰书包,去市图书馆一楼的读者自修室刷了卡,坐在前一天晚上艰难抢到的座位上说是艰难,半点都不夸张,读者自修室一共才二百零八个座位,却有大约两万人在抢,八点半开始抢座位,八点三十二、甚至八点三十一,空座便被一抢而空。
堆满人的自修室里,余正夏坐到座位上,拿出仅剩几页空页的英语听写本,再拿出四线三格的十六开薄作业本,以及一根黑中性笔。孙老师留了假期作业,这学期所有批改过的听写里面,错了的所有单词词组抄五遍,回到学校,课代表一大早就要收。他还没彻底废掉,否则他不会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坐上半个小时公交,千里迢迢来到市图写作业。但他已经不太想按质按量完成作业了。他插上耳机,播一首时间树之光0的动画版主题曲aia,名义上在抄单词记单词,实际上是纯粹在听歌,不带脑子地听,陷在慷慨激昂的曲调里,出不来。
等他过完一遍英语作业,桌上的书本,换成了林老师布置的数学卷子,余正夏最反感最不喜欢的数学卷子。安岭省用的全国二卷,文科题比理科题要简单一些,然而,即便如此,余正夏还是做不太对集合以外所有类型的题目。能凭借林老师讲的各种答题技巧,在大考小考中,考个五六十分、六七十分,已经很对得起他真实的数学水平了。数学学成这个样子,他对数学卷的态度,可想而知。每回,拿到作业卷子,或者翻开林老师新留的高考必刷,他都会踏踏实实,填上试卷上能做出来的一小部分,至于那些做不对的题,他会交给课后答案或者他的同桌,争取一道一道抠清楚尽管,两年下来,他也没通过这办法抠清楚过多少题。他自认,他对数学大山态度虔诚,但数学并没正眼瞧过他,他一直也没翻过山头去。
该做数学作业了,他得把耳机摘掉,抄英语单词可以听歌,做数学题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听歌,会频频走神的,会做不出来的。然而,摘了耳机,他也做不动题。
一道大题,给了他直线l的参数方程,给了他曲线的极坐标方程,让他求直线l被曲线所截得的弦长。他试着将直线l的参数方程转化为极坐标方程,他办得到,但有些吃力。然而,第一步过去,他就不知道接下来几个步骤该怎么写了。他绞尽脑汁,绞得头痛一阵比一阵厉害,却还被大题的答题思路关在门外,任凭他怎么敲,怎么砸,门扇都纹丝不动。
静不下心。
卷子做不下去了。他抬头伸懒腰,忽然,看到自习室的人山人海,他更加静不下心。
放眼望去,图书馆里几乎全是学生。休息日的自修室里,余正夏看不到几套师大附中或者他们省实验的校服。但是,由学生们的面孔和穿着打扮,余正夏断定,这间屋子里,全是和他差不多一样大的男生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