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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生·命定

天圣十三年,香河县东阳村的一处宅院中,欢声笑语莹莹传来,两个身着绸缎的貌美夫人端坐在主位。    “苏姐姐,你这胎快生了吧。”阮氏拈手笑道,说着也摸摸自己的孕肚,同样是十月大如破瓜。    苏氏吃着阮氏带来的腌栆,也是笑容满面关切道:“妹妹这不是也要生了吗?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心里希望是个能继承老苏家香火的男丁。    “盼了这些年,男孩女孩都是天赐。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们生个一男一女,好和姐姐成个亲家呢。”阮氏轻柔道。    十几年才盼来这一喜脉,阮老爷已经是千恩万谢欢喜不知如何是好,他常说要生个如阮氏似的乖巧孩儿,男女他是真的不在意。阮氏也只求腹中胎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再无其他奢念。    苏氏拍手笑道:“阮妹妹真是和我想到了一处,我也正有此意呢。”说着让荷姑将东西拿上来,道:“本打算等孩子生了跟你商量,我们两家这样好,我是千般愿意,这不,信物我都备好了。”    “你看看,好不容易寻得了这两块玉佩,将来正好一人一个。”苏氏将红缎下的信物递给阮氏。    阮氏将玉佩拿在手里看,玉是毫无瑕疵的上好羊脂玉,面刻一对欢喜鸳鸯,这样精巧佩玉实属难得,可见苏氏的用心。    阮氏正面露喜意地瞧着要说话,忽然感觉下腹不适似有坠感,秀眉微皱忙道:“翠花快快扶着我!”    翠花是生育过的妇人,看着夫人下面有水滴下,便明白这是要生了。连忙吩咐小丫头去叫稳婆来!    苏氏赶紧让人扶进内屋,道:“这都要生了也别随便移动了,就在我这里准备吧!”让丫头们烧水的烧水,叫人的叫人,好在这些生产需用的东西早就备好了。    这边刚吩咐叮嘱好,苏氏也开始腹痛起来:“荷姑,快!我好像也要生了。”    这边屋内又忙乱了起来,两个孕妇都要临产,稳婆要多请一个,还得再临时收拾出一间产房来,所有丫头婆子都走动起来。    两位孕夫人,好巧不巧同时要生。    幸巧,村里正好有两个稳婆,因着都知道两位夫人近日就要生了,俱在家里等消息,这一听来人的话就赶紧往村里的两座大宅院里跑。    一个时辰后,屋里大人哭喊声不断,就是不闻婴儿的声音。    两家老爷在屋外院子里一个来一个回,走个不停。一个不小心头撞一块,彼此看过来眼里是一样的焦急。    就在此时,忽然无事生出一阵风。    苏老爷和阮老爷齐抬头看向天边,似是紫气从东边飘来,同时东边的房间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紧接着西边屋子里也传来婴儿声。    二人俱是一怔。    紧接着,新上任的两位爹爹站院子里齐声急问道:“夫人可平安?”听到大人没事儿,又齐声问:“男孩女孩?”    东边屋子出来的妇人喜意连连:“恭喜苏老爷,是个哥儿!”    西边屋子出来的妇人笑意满满回话:“恭喜阮老爷,夫人生的是小姐!”    两人俱是狂喜,互相恭贺:“恭喜阮老弟喜得贵女!”阮老爷今年刚过三十尚无子嗣,这胎无论男女都是大喜。    “恭喜苏老哥喜得贵子!”苏家三代单传,做梦都想着生儿子,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两位老爷吩咐各自给了赏钱,就急奔到产房外,眼巴巴地等着丫头婆子把孩子抱出来望上一眼。    苏老爷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心里那个畅快呀,恨不得仰天大笑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喜欢!瞧着这小鼻子小眼的多漂亮!    “儿子哎,我是你爹!”刚刚荣升为老爹的苏老爹,欢喜地望着儿子笑哄道,眼里是即将溢出的感动。    苏渝想努力的睁开眼睛,掀开眼帘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急得张嘴大叫,脱口而出的却是哇啦哇啦的哭声!    苏渝心中一怔,霎时止了哭声。    耳边有人在跟他说话,似乎在叫自己儿子,难道他苏渝...重生了!    这个美好的可能性让他嘴角两边一扯,不由露出婴儿独有的无耻笑容。    苏老爹看着小儿子这一笑,简直一颗老心都化了,不愧是他的崽!    真聪明,知道他爹跟他讲话呢。    “哈哈!儿子!”苏老爹满是胡渣的嘴欢喜地往儿子红通通的小脸亲去,结果就是一阵掀翻屋顶的婴儿哭!    苏老爹一阵慌忙之后,又是得意笑,瞧着这哭声多洪亮!哭的多好!    西屋那边也是大笑不止,还是闺女好呀!看着乖乖巧巧的小闺女,比另一边正在狼嚎的苏家小崽子不知好上多少!    虽然还没睁开眼睛,看着刚出生就洁白如雪的肌肤,眉毛、鼻子、小嘴巴,真是个漂亮的小闺女哦。    像她娘亲!    因着夫人生产后不易挪动,阮家夫人便留在苏家一起做了月子,孩子满月后才搬走。    苏氏把儿子抱在怀里喂奶,看着苏老爹的傻样也一乐!这人从愈哥儿生下来开始就整天乐个不停,是人看见都知道欢喜的紧。    苏老爹坐在床边看着刚吃饱的儿子,是儿子笑时他欢喜,儿子大哭他也乐,儿子要是动动小手,这聪明、灵敏一个个好词就往外溜溜冒。    苏老爹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古代搁着这年纪,早成亲的孩子也能议亲了,迟点的也都可以撵去打酱油了!    他们老苏家是三代单传,自成亲那日起就早晚盼着,盼着妻子肚子里能给他蹦出个儿子来,如今得愿以偿,苏老爹哪有不乐呵的。    床上红肚兜的小胖子,肥嘟嘟,白嫩嫩,吹弹可破的的小脸蛋,眉眼一弯,无齿的小嘴口水噗噗噗,笑声哈哈哈,小手紧攥着他爹的手指。    这爹爹,他也欢喜!    “渝哥儿长得像我!”苏老爹说的很是中肯,心里很是满足。    苏渝笑得更欢实了,重生后苏老爹取的名字和前世爹起的一样,合该他就是苏老爹的儿子,苏老爹也注定就要做他苏渝亲身父亲。    以他男人的眼光看,苏老爹的相貌可称得上是俊美不凡,他做儿子的,将来也该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仪表堂堂!    这一想,口水流的更欢实了,目前看,还是个甚事不能自理的小婴儿呢。    苏老爹用帕子给儿子擦口水,温声说道:“今天阮老弟跟我商量一起办抓周,我想着两个孩子这样的缘分,以后成亲后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苏氏手下叠着愈哥儿的小衣裳,嘴里笑回道:“可不是!这两个孩子抱在一起,谁不说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这就是天作之合好缘分。”心中感叹,天下再没有这样的缘分了。    苏渝圆亮的大眼瞪着床顶,张开小胖手,五个圆润的肉窝窝,这样小的娃娃都有未婚妻了。    看着儿子嘟着小嘴,已经呼呼睡去了。苏氏偏头小声对苏老爹道:“今日,苏秀才也来了。”    “哦,给我们儿子来贺喜的。”    苏老爹一边给儿子盖小被子,一边不在意说道。苏阮两家共办满月宴席,村里乡邻们来了不少贺喜的。    “半个鸡蛋都没见着,贺的哪门子喜呀!”苏氏说着还有点气不顺,“别说咱们现在有儿子,就是之前没有,也是不要他的。”    “好,好,不要他的,咱们有渝哥儿就行了。”苏老爹好脾气地拉着妻子的手,给她顺顺气。    他是有子万事足,事事不计较了。    苏氏坐在床边,接着抱怨道:“说是同姓苏又不同宗,八竿子打不着的也时常来论亲戚。不过就是个秀才,还当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呢。反倒让咱们巴着他,真是笑话!”    “论起来,咱们爷爷当年可是进士及第,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是他能乱攀比的么。”    苏老爹只是笑听着,息事宁人道:“好了,管他说什么,咱们不理就是了。既不是送礼,他来何干?”    说起来,这苏秀才也真是个可笑人。东阳村苏老爹仁善的名声,那是远近闻名,这就把他这厮无赖给招来了。    不过就侥幸与苏家同姓,无甚亲戚瓜葛,多次厚脸来打秋风也就算了。苏老爹看在同是读书人的面上,也时常对他救济一二。    谁知,苏家好心施舍的恩德,全被他吃进狗肚子里去了。那苏秀才打听到苏家没有子嗣,就算计着把自己儿子给过继来,这才给苏氏给气着了,苏老爹也没了好脸色给他。    不说苏秀才那儿子都十来岁了,养不养得熟是一回事,那父子俩人还到处谈论他苏家没儿子,又说苏家以后还得靠他儿子养老送终的混账话。    这不是咒人绝嗣嘛!    “还能来干什么,又说来年要进京赶考,骗银子花呢。我给你说,这次一个铜板也不许给他。”    借着进京赶考的名义,苏秀才几次上门来要钱,前脚拿了钱,后脚就上街大吃大喝去了,喝醉了说起苏家,里面酸味重的也没句好话。就这样的人品,还敢说自己是读书人?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苏氏想起抓周宴,更是有气:“今日满座宾客,不管真情假意的,都有一句夸渝哥儿的。就他们父子,除了伸手要银子,就是只管坐下吃喝、议是非。”    之前,苏秀才父子到处大肆宣扬苏家断了子嗣根,以苏家后人的姿态居称。如今渝哥儿出世,可狠狠地打了自己脸刮子。    他不避着尴尬,还能硬着皮来吃喜要银子,也真真是好不要脸面!    苏老爹也皱眉道:“那就不给他。”长叹口气道:“我们渝哥儿满月,有心的就该贺个喜,连个吉利话都没有,无德无形之人,以后也不必往来了。”    其身不正之人,终不堪为伍。    苏老爹回头看儿子立刻展眉,轻声道:“咱们渝哥儿以后要做个怀才抱德的读书人,以后爹爹啊,就指望你能光耀门楣喽。”    苏氏闻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回头人家求你几回,就又心软了。”    苏老爹向来心软,身为名士也不在乎那些黄白之物。别看此时说的坚定,要是人家把难处哭诉几回,说不准又把银子、物件的给出去了。    苏老爹眼里看着他宝贝儿子,不在意道:“你做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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