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她指尖所点的方向望去,只见桥西黑漆漆的地面上,摆满了一堆堆雪白色的陶笛,粗略估算,得有三十多枚。
人群里冒出一个惊恐颤抖的声音:那……那些乐器,是用人骨做成的吧?
所有人的心里都曾闪过这个念头,只是敢想而不敢提。
顷刻间,所有的呼吸声戛然而止。砰砰乱跳的心脏,似要烫开胸口的那寸皮肉,遁离远去。
琴婶神色怆然的念叨:我可怜的怪娃,娘来看你了。
十多个警官迅速的立到小桥中央,肩并肩的贴成了一堵墙,不让琴婶穿过。
“噗通”一声,晴婶双膝跪地,憔悴苍白的脸上热泪横流,她哀声不断的请求警官们放她过去。
十多个警官慌了神,也纷纷的跪下身来,言词恳切的请琴婶暂且退回。
村人们见了,不忍琴婶和众警官们相互为难,死拉硬拽的想将琴婶抱回。
琴婶将头瞥向南侧,小桥下,流水潺湲。
忽然,她舍出了全力,猛的爬起身,一个箭步,跳进了河里。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措手不及。待一两个眼疾手快的警官,扑身去抱琴婶时,只将她的衣袖扯掉了一小绺。
“通通”几声,水花扑溅。
落入水中的琴婶,额头和手臂上,被尖锐凸起的石块刺破了几条鲜红的血口子。
她不顾体肤上的疼痛,在水里打了几滑之后,快速的向西侧的岸边冲爬上去。
十多个警官心下骇然,不由得快步向她跑去。
余下的村人们,耐不住心中的关切与好奇,尾在警官们的身后,蜂拥而上。
未容警官们出手阻拦,琴婶已捡起了地上的一枚陶笛,送到嘴边“呜呜”的吹了起来。
说来也怪,起初她只是胡乱的吹作一气,毫无乐律可言。待陶笛响过几声之后,她竟能轻松自如的吐纳运气,而摸在孔洞密布的笛身上的指尖,亦能熟练轻快的起落有序。
与此同时,她那张惨白蜡黄的老脸,变的出奇的冷寂。双眼之中,慢慢的褪去了活人的神色,有些漆黑,有些空洞,有些麻木,有些阴沉。
一首《故乡的原风景》再度被吹起。声音更加的凄彻冰凉、悲痛忧伤。
众人仿若来到了一片空空冷冷的冥域,全身寒毛乍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一脸神往的琴婶。
一个警官拾起一枚白生生的陶笛,半信半疑的将其放到了嘴边。
待他吹响了一两声之后,又是一曲《故乡的原风景》凄伤哀绝的飘起。
他双眼之中,瞳孔的颜色,变的更加的深黑,像被墨汁涂抹了一遍又一遍。
两三个村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木木的走了过来,俯身捡起地上的白陶笛,“呜呜嘘嘘”的吹奏了起来。
不知何时,我的手中已多了一枚白若鹅毛、气味腥臭的白陶笛。而它,散发着缕缕惑人的魔力,让人不能自控的将它空洞洞的笛口凑到了嘴边。
吹了一两个错乱无章的笛音之后,我的头顶上,轻飘飘的落入了一具飘渺虚晃的魂魄。
我的指尖,受了它的指引,竟能轻易的弹起每一节、每一段的乐符来。
我的耳边,响起了自己所弹奏的《故乡的原风景》,那种空旷悠远、哀婉凄切的意境,让我如痴如醉的甘愿沦落其中。
我的眼前,浮映出何怪娃笑嘻嘻的脸。他附在我的耳畔,无限感激的说:小华,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