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嫂焦切切的说:小华,容我们进去细说。
“好。”
我避到了一边,杵着不动。
这些时日,对于达叔,我是丝毫不曾将他挂在心上。而今,听说他死了,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当我收回神走进客厅,二宝叔已经讲了起来。他的脸上,流动着一丝不甚真心的哀痛。
而云姐,则将头扭向一边,面现哀痛。
“……警官们跑到‘丑瓜岭’,发现了一百具蜡像,不过却是将五个人做成了蜡像,不对,不该这样讲……”
二宝叔觉得说不出要表达意思,顿住了,似在重新的组织语句。
丑瓜岭,是我们西南向的一座平岭。传说,先人们在岭上发现了一颗巨大的、奇丑无比的瓜,因此取名“丑瓜岭”。
宽嫂抬起屁股,挪的离云姐近些,说:宝叔,我说吧。今晨一大早,有人向警方举报说你爸……哦……王帅达在“丑瓜岭”聚众赌博。于是,有四五个警官吧,就去岭上查看了,谁知,他们在岭上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百具蜡像,而这些蜡像呢,全都是五个人的样子,也就是说,一个人被塑造成了二十具蜡像,每具蜡像啊,一模一样。可,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宽嫂话音未完,二宝叔便急不可耐的抢起话来:最恐怖的,是每具蜡像的部分,除了应有的材质外,居然加上了五个人的器官,像眼睛、手臂、头颅、心脏……
“吭。”
宽嫂重重的闷咳了一声,不满的睨了二宝叔一眼,说:最最恐怖的是,每具蜡像竟然全都咧嘴笑了。
话毕,宽嫂的脸上闪过一丝骄傲。
云姐听罢,冷声道:知道了,你二位请回吧。
两人心有不甘的沉着屁股,互望了一眼,像在征求彼此的意见。
二宝叔瞥了一眼门口,扬起手,说:哎,咱们村那个老不死的终于死了。
“谁啊?”
见我发问,二宝叔眼睛一亮,说:就那个杜豪财。他呀,前几天不是疯了嘛,所以被他家老大接到深圳看病去了。说是看病,不过是帮儿子看场子。他家老大开了家烧烤店,生意火的很,老大媳妇是个抠抠缩缩的娘们,生意好了之后,舍不得花钱雇人,便撺掇老大让杜豪财去给看场子。昨天早上,那片商街要进行消防检查,心虚的老大便把店给关了。中午时,老大让杜豪财回店摸摸风,谁知杜豪财打开卷帘门后,那道门的底端突然刺出一口长长的刀片子,将来不及逃离的杜豪财拦腰斩断。唉,惨是真惨啊,不过,那老不死的,早该如此。
“好,知道了,你们回去啊。”
云姐转过头,眼眶血红,冷冷的回到。
宽嫂拍了拍二宝叔,嘀咕道:说正事。
二宝叔支吾道:我……我都第二次了……
云姐柔情陌陌的望向我,说:小华,去给他俩取来纸笔,刻印不用带了。
“哦。”
我昂起头,向屋里走去。寻思:早年,若你们对我姐好那么一丁点儿,知恩图报的我姐,定会亲自登门拜谢的。
二人打好借条后,云姐扬了扬手,示意让我签名。而她,则默默的回了房间。
送走二人后,我立在门外,柔声问:姐,你没事吧?需要我陪陪吗?
南屋的灯光已灭,里面传来云姐黄鹂般的声音:小华,姐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哦,好,晚安,姐。”
我尽量让自己的话音柔到极致。
“晚安。”
屋内的声音很小很轻。
云姐真的困倦了。而我,也需要补个饱觉。
北屋,我是不敢去了。尽管那张人皮窗帘早被揭去,且事情已过去了两天。可蓦然一想,仍不由得胆寒。今晚,睡客厅吧。
临睡前,我起了一股尿意,便出了屋门,走向下院的洗手间。
“呤嗯。”
一记唳嘹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那是金雕独有的犀利的雄迈之音!
我憋起尿意,仰头转了一圈,然而漆黑冷寂的夜幕中,望不清一切。
“难道是疲累所生的幻觉?”
当我解完手,走向屋门的瞬间,一记“扑扑”的展翅声,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回头望去,在茫茫无尽的夜色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凄冷凶戾的死盯着我。
然而,在我眨眼的一瞬,它却消失不见了。
我将门窗关好反锁,躺在沙发上,拉开一张厚被子,蒙头便睡。
夜,出奇的死寂。
它像个恶魔般,将世间的阳气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