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叔和轩哥。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刚刚平复了一些的心情又陷入了混乱。现实和梦境再次微妙地交错起来。梦境中鲁叔那神情吃惊又拖着长长血迹的断头同眼前的这个高个子男孩完全对不上号。但他毫无疑问是鲁叔,从那张愉快笑着又有点兴奋的中二脸上看,是鲁叔本人无疑。另一边的轩哥看上去也有点兴奋,除此之外还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出门后看了看彼此,击了个掌。
活的。都是活的。
我脑中出现的只有“活着”这两个大字,后面还带上十五六个惊叹号的那种。
这么想着,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又流了点泪。这梦里连带着到现在,听研究人员说也才经过十二个小时,但流泪的次数可能比去年一整年加起来的还多,也真是惭愧了。大概是年纪大了比较脆弱,我看着门口那两人,带着泪傻笑了起来。
那个干练的女研究员正想继续向我解释,就被我的眼泪吓了一跳,像被烫了一般从对面的沙发上跳起来,紧张地问:“丁先生?”她大概也不知道要问我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唤了我一声。
也是,一个大男人几分钟之内哭了两回,后一回还是看见另外两个男人击掌落下的泪,怎么看都是基情四射。她心里怕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的性取向了。
我在心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胡乱抹了一把脸便站了起来。
那头的鲁叔和轩哥看见了我,往这边走了来,一边用各自的方式招呼着我:“老泡,你感觉怎么样?这实验被试值吧?”“吾友丁君,自三元桥一别已是半年,别来无恙?”后面这个说话方式,还是熟悉的鲁叔,熟悉的配方。
鲁叔刚说完就被轩哥来了个撩阴腿,“净他妈胡扯,都是昨天晚上进的舱,你少来这一套。”轩哥嘿嘿嘿地笑着凑过来:“老泡你怎么先出来了?你没等到实验结束就自己喊停了?”他没理会鲁叔夸张而沉痛的哀嚎,探过身子来拍我的肩。
“你小子咋了?”
轩哥似乎看出了我脸上的不对劲,吃了一惊,抓住我肩膀抖了抖,“你在舱里怎么了?这实验不是说完全安全,只是测试一下睡眠舒适度吗?”、
别他妈说什么睡眠舒适度了,我根本连这是个什么实验都不清楚,而且做了个比3D电影还真的噩梦,我盯着轩哥,憋了一股劲只想把这串话喷到他脸上。不过盯了三秒,还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这张熟悉的傻脸总比梦里那个顽固发神经的轩哥要好。看在大家还活着的份上,就假装无事发生过好了。
我没搭理轩哥的话茬,而是潦草地挥了挥手,当成已经打过招呼。接着对刚刚那位惊慌失措的研究员小姐说:“我想起来了,不用解释之前的事情了,先做那个检查吧。”
“这恐怕不是很妥当,丁先生。我刚刚听过小关的汇报了,您似乎在模拟舱里有了什么不好的体验,这正是我们做这个实验的目的。”这个像是小实验室一样的厅里,另一扇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像是领导一样的男人,样貌斯文,约莫五十岁,戴着个金边眼镜,头发已经开始部分花白,但是倒还算挺茂盛。
心里先小小羡慕了一下这个发量。
“丁先生您好,请问我能先问一下您现在身体感觉怎样吗?”这个男人和善地笑着,拿出和那个温柔女研究员一样的平板看着些数据和图表,一边准备记录。
“老泡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了?”听到这个男人的话,连鲁叔都放弃了一贯的说话风格,也不再捂着裆哀嚎了,大阔步走到我和那个领导中间,义正言辞道:“你们这个实验不是说了没有危险的吗?我当时可是听导师这么保证才过来的!”
哦?听鲁叔这个语气,我和轩哥应该都是被他介绍来当这什么劳什子实验被试的。
我默默记下这个信息。
“确实是没有危险,但是因为个体差异,可能出现不同的体验。”男子推了推眼镜,和颜悦色地解释,“您的朋友丁先生从身体数据上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情绪上有些波动。这可能与模拟舱的环境模拟以及磁场、电波影响有关,我们正是需要收集这样的数据来对模拟舱进行进一步的修正,最后达到商用可推广的水准。”
他抬头看向我,显然是希望我能够认同他的说法。
我算是听明白了大概,也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在模拟舱里确实做了个噩梦,我这就和你们说一下具体内容和感受。”
旁边的年轻男研究员和温柔的女研究员走向轩哥和鲁叔,应该是也要记录他们两个的一些感觉和数据。
轩哥并不买账,朝我努了努嘴,“我要听他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坚决地说,而一旁的鲁叔甚至已经达到了对研究员们怒目而视的地步了。
“刘先生,鲁先生,我们需要先记录数据,您可以过后再和您的朋友进行详细讨论。下一组被试很快就要来了,我们需要在他们到来之前整理好数据才行,请您理解。”女研究员细声细气地说着,一副为难的样子,倒是比刚才对我笑的时候多了几分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