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金环爹连忙问道:“镇上的大厂子,怎么会对我们这个农村的窑厂感兴趣?
金环娘嗔道:“瞧你说的,这城市里哪里有什么窑子,还不是建在乡下?”
金环道:“枚小姐说十有八九是真的,据说江军姐夫的厂子就是他介绍来的。”
金环父亲一拍手,“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枚子言出必行,她说的八分,就是十分!”
一家人自然开心,金柱乐呵呵道:“没有了镇上,我们窑里的砖和瓦都能卖出去,明年就是我们的好日子了。”
金环娘眉毛一扬,“行,你们继续努力,等我们的新房建好了,就像是一户人家一样,用围墙围着,别让他们养牲口,只让他们种点柿子,就能长出很多东西。”
金环忽然道:“还有,阿权告诉我,天气转暖的时候,他会带一些野兔过来,让你留在家里照顾。”
“哎呀”金环母亲吓得嘴唇都在颤抖,“这……这真的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他家里的意思?”
金环有些不好意思,“不清楚,不过他说了,等我们送礼物的时候,他会把礼物送到我们面前。”
金环的父亲也是一脸兴奋,“天哪,我们也能养一只长毛兔了,一年能产十几只,到时候一只兔子的皮毛就能赚到十多元,金柱一个月赚的钱都不止。”
金明有些不相信地道:“父亲,您读书不多,不会算数,就像一只小白兔,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金环娘得意道:“你懂什么,我从你姐姐那里听说过,一只成年的野兔,四十天才能剃一次,每次剃一次,都有七八公斤重。
“五十个人,四十天就是五十个人,两个人三十天就是五十个人。你看,这都快赶上他们两个人了。”
他忽然问道:“金环,如果我们把野兔送给我们,你还会在她家里干活吗?”
金环盯着他,“我也不清楚。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免得被人嘲笑。回头我去找张枚子打听打听,家里一直都是枚子在管着。”
金环娘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这倒也是。我们家的事情,都是枚子在打理,对窑厂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反正我也知道,张子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以后她们家就靠你养活了,现在野兔太多了,她们母女哪有时间照顾你?”
“行了,不说了,我们去洗漱睡觉吧,再不去就是午夜了。我刚给你烧水,你就在屋子里洗澡,不要弄到屋子里来。”
说完,他就让两个小家伙去拿袜子,自己则进了灶台,打了一桶水,准备洗脚。
金环的父亲正站在大厅门前,一脸幸福的望着庭院。
他想起了自己那间砖砌的房子,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兔窝,建在哪里?
回想起半年前,金环夫人还跑到娘家借粮,哭得稀里哗啦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二叔年纪大了”
在农村,当一个老年人死去时,不要用“死了”来形容,而是用“老了”或“走了”来形容,那是比较婉转的表达方式。
整个村子一下子都忙碌了,如枚爹赶紧把贤良、富贵领走,他们家不是也要出殡了么
二叔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村子里最大的一位,所以,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由他来出的。
如枚也是一脸的不高兴,之前她还答应过要在主宅上搭梁,然后再邀请老爷子一起喝一杯,谁知道年前下了一场雪,二层的屋顶都塌了,二叔也没能喝到自家的酒,实在是太可惜了。
想到死者的灵魂三天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屋子,也不确定是真是假,于是决定趁夜过去一趟。如果见到二叔,或许还能跟他说说话。
直到傍晚时分,如枚的父亲才赶了过来。
现在还没有宾客到来,死者的家人也不是很忙碌,布置灵堂,布置一切,看起来很轻松。
在家里照顾好一家人后,如枚又随便找了个理由,往金环家里走。
韩擒抱着如枚回到自己房间,正在房间里读书,她的元神已经离体而出,跟着如枚走去。
果然,她直接去了二叔的家里。
可是,二爷爷的家里,到处都是电线,一百多瓦的电灯,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如枚藏在一棵树后面,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家的小院,有些不知所措。
韩擒抱着她,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似怒非笑的看着她。
那个小女孩,长了一双眼睛,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你看她,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她都要插手。
很显然,他是来看看二叔的灵魂的。他早就被抓到了幽冥城,怎么可能真的像阳间传的那样,三天都没出过门?
韩擒抱见她神色黯然,心中一动,正要变回原形,带她回去,忽见两个血淋淋的恶鬼,从远处飘了进来。
以两个血盆鬼的修为,根本看不到韩擒抱的魂魄,只看到了孤零零站在一棵大树下的茹枚。
两个鬼魂对视一眼,心中怒火中烧,想起了曾经的恩怨,就要上前伤害她。
韩擒抱着眉头,大手一挥,一股阴冷的煞气在他身上凝聚,带着呼啸的风声。
两只血妖还未靠近,便感受到一股狂风扑面而来。
两个鬼魂被吓得站立不稳,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狂风中响起:“你给我滚开!”
两个人只听到声音,却没看到对方,就知道是来了高人,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甚至忘记了今晚的饭菜。
就这样,在二叔公死后的次日,木匠师的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孙女。
别说一家人哭,一家人笑,生活依旧。
如枚一觉醒来,就忘记了昨晚没有看到二老爷的灵魂。
他并没有太多的后悔,到了他这个岁数,死了就是一场“喜丧”,孙子孙女都不会太过伤心。
不过,葬礼还是要准备的,毕竟是活着的人,自然要隆重一些。
他们负责南边的工作,负责指挥,一连三天,都是热火朝天。
葬礼开始的时候,足足有上百个人在哭泣。所有的男人,无论老少,都系着雪白的腰带,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列队走向墓园。
如家所有男人都出去了,韩擒抱虽然是个外来户,但力气还是很大的。到头来,还不是要被人捉回去,替他老人家掘坟?
就算是如枚娘,也被分配到了为孝顺的人和前来送纸钱的人撕下孝帽。女人太多了,两三个女人根本不够用,忙得不可开交。
如枚和金环都是年轻女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作,而且家族也不可能丢下她们不管。
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参加二爷爷的葬礼。
金环和如枚都没有去,他们的房子有井,有兔子,一个人在,他们还真担心香菊一家会不会趁机动手。
幸好,家里的人都在旁边看着,谁也不敢乱来。
金环和如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如枚道:“香菊娘还在大队里,我一直没有出门。”
金环将手中的簸箕往外一推,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听说他两天前还被关押在大队里,现在已经是半死不活了。”
如枚往院里一扔,往一堆屎里一扔,看看大队的方向,“怎么对付那个老太婆?”
金环钻出洞口,对着如枚说:“你快来,我给你拿着。”
如枚快步走了过来:“回去后,我会让金明去问问香菊的家人,到底有什么计划。”
金环道:“我没打算把它带回去……”
如枚抿了抿嘴,“他们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就看他们的大队会不会同意了。而且,村子里的人,会不会对这种严重的谋杀案视而不见?”
金环摇摇头:“她已经彻底疯狂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社区都管不了她。否则,他早就被人抓走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我母亲说,那些人都不是傻子,他们把你和香菊都绑在一起,就是为了两全其美。”
如枚嗤笑一声,“那些小队的人,还真是好算计。
“儿媳不喜欢,女儿和丈夫也不喜欢,每天只送两次饭菜,衣服也不洗。你觉得他们能从香菊那里得到什么?”
“而我呢,呵呵,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他们的。这些人,我父亲,还有我哥哥,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向小姐疯了,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那就足够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命,我们也没打算杀了她。”
金环点点头,“没错,结下死仇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她真的给我下了迷|药,那就另当别论了。”
金环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老姜,听权大哥说,他送礼的时候,会给我家带只野兔,对不对?”
“我告诉你了。”
“是啊,他来的时候说的。”金环眨了眨眼,“不会是骗我的。”
如枚靠在楼梯上,目送金环走进山洞,“怎么可能用这个来骗你,是我想出来的。等我送了雪枚姐姐的贺礼后,再送上四五对。”
“她是在家里学习的,到时候马上就能学会,否则,我一去,你和母亲可就没办法了。交给我,总比在田里赚工分强一百倍!”
“你就在我家继续工作吧,我会给你加薪的。哼,你要是娶了我,我是不会给你发薪水的哈!”
金环咧嘴一笑,“放心吧。我不喜欢管理金钱,也不需要动脑筋。她对我很好,不会亏待我的。”
“我们都是最小的。你难道不知道,孙子孙女,孙子,奶奶的命根子么?”
如枚哈哈一笑:“原来金环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一直以来,都是在演戏”
金环一慌,连忙从楼梯上往上跑:“我可没骗你,这都是老一辈的人说的,我可没自创。”
见金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如枚哈哈一笑,道:“哈哈,我和你开个玩笑,你就这么相信我?看得出来,你很诚实,不是在演戏。”
金环大喜,兴高采烈的走进山洞,嘟囔道:“你还真是一颗小妖精。不然的话,江军那样的人,你也能泡到手”
两个人将兔窝和庭院清理了一下,然后就到了做饭的时间。
一家子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二爷爷会不会给他们做饭。要知道,主家可是要请他们吃饭的。
像枚娘这种能帮上忙的妇女,平日里是不用吃东西的,不过,像抬棺挖洞之类的活儿,就得留下些吃的喝的了。
没过多久,如枚母亲便返回。
如枚和金环正端着柴火和水回来,道:“天都快黑了,就我们两个,别着急。”
金环说要回去,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目送金环离开。
如枚道:“什么时候送两位大嫂同样的礼物了?”
如枚娘担忧道:“一定是这样。只是二叔走了,看来这段时间过的并不轻松,我还得请外人帮忙。”
如枚望向东厢房,眉梢一扬,道:“要不,你去问韩擒抱吧,他每次都能把话说得头头是道,像个神仙。
如枚娘却道:“他是个大城市来的小伙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古老的东西。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改天我去问问梁婆婆,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果不其然,到了二外公那里,几个人都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比如枚家,由于开办了一个烧窑,又有财力又有人脉,一下子就成了村子里的重要人物。
在二叔的葬礼上,他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很多次,连支书都会把如枚的父亲叫过来。
如枚的父亲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自然。
村子里有很多喜事,他也是见过不少的,所以也就顺水推舟了。
送的礼物,也要多一些。
此时,送葬的人,五毛钱一人。而那些距离较近的人,则会给他们一张纸条,然后烧掉,连饭都不吃。
如家一家子不仅来了,还送了三个铜板,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村子里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一是觉得如家很有钱,很大方;还有很多人称赞他们家是好人,五个人加上韩擒抱,一共六个人
如枚父亲也没有料到,二叔祖的葬礼,会让如家在西山屯的政坛上崭露头角。
自此,如家一下子成了村中除了支书、连长两个人以外的三大家族,就是连个记分员也不如他们。
这倒也是,讨好会计也没什么用,多拿一两个积分又有什么用?如果讨好了如家,一个月能赚二三十块钱。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就是儿女的终身大事了。
第二天,她在饭桌上问道:“韩擒抱,能不能帮我看看,二哥和三哥过得怎么样?对了,你得选个好日子,庆祝一下你的生日。”
他们都笑了,用一种嘲讽的目光看着韩擒抱。
韩擒抱的表情很严肃:“好吧,吃饭的时候再说。”
众人哄然大笑。贤良又说:“不要理我,她在嘲笑你。你懂什么?”
韩擒抱着如枚说:“她以为我能算时间,我还能算时间。”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富贵对韩擒抱道:“你怎么跟个石头猴子似的,她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你是不是不明白,只要她跟你吵架,她就不会好过。”
如全冲韩擒抱挤了挤眼睛,“你还没有把去城里的衣服还给她,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来烦你了。”
“我真的让他帮了我,不是为了衣服的事。但韩擒抱啊,如果你有钱的话,可以拿出来啊。”
这一次,就是她的父母也哈哈大笑,如全道:“你看,我就说韩擒抱还不上,不然我也不会为难你。”
韩擒抱着他,老神不动。回去之前,顺便猎些猪回去,也算是弥补一下损失。”
包括如枚在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一只野猪就能养活一周了。”
说到这里,他打趣道:“这件事,不是要杀那只野猪,而是要多杀些鹿。你不是也说了,鹿肉对身体有好处?”
韩擒抱颔首道:“好。”
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富贵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韩擒抱,韩擒抱,你的大话已经说完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韩擒抱着头,把碗里的汤一口一口的吃下去,“那就走着瞧吧。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聊了一会,早餐结束后,如枚就去整理餐桌。
如枚娘对如枚父亲道:“我一会就去梁婆婆那里,问问她二哥和三哥的情况。”
韩擒抱刚要往外走,闻言,回头道:“我帮他们选一件,绝对是吉利的。”
如枚爹娘看到韩擒抱俊脸满是严肃,非是在说笑,对视一声道:“你还真是会算年月啊。”
如枚正收拾着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韩擒抱。
韩擒抱转头,对着如枚道:“告诉姑姑。”
“说啥”如枚的父母不解的望向如枚。
如枚亦是哑然,盯着韩擒抱道:“你这家伙,还真会推卸责任。”
说着,又对着一副懵懂模样的父母道:“人家都说他是一位高手,我也是信的。爹、娘、二哥三哥,就让韩擒来决定罢。”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占卜,但韩擒抱很会算时间,他说的都是对的,简直就是神一般的预言。韩擒抱,你说是不是?”
韩擒抱着眉毛,转头看向如枚,“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拒绝?”我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另请高明。”
在农村,儿女成亲的时候,是很讲究的,选错了,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一生。再说,订下来的日期是不能更改的,更改日期是不吉祥的。
因此,如果男方不在,宁可让自己的兄弟姐妹去迎亲,让新娘抱着公鸡去拜堂,让嫂子代替新郎给自己请安,也不会推迟婚期
因此,婚礼的日子是非常重要的。今天就是送礼物的时候了,不过这件事情也很重要。
但韩擒抱也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如果崔珏这么说,他的父母肯定会反对,但韩擒抱在,女儿也在,他也就同意了。
如枚父亲连忙道:“那就选个良辰吉日。中午让我多准备些饭菜,二哥和三哥请你喝酒,我就不抽烟了。”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女方的家长必须要准备好东西,才能正式登门,而韩擒抱,就是她父亲的意思。
韩擒抱着脸笑道:“伯父不必多礼,我和崔珏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为他们选个良辰吉日,也是应当的。”
如枚娘赶紧提醒,“你仔细看哈,这可关系到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关系到他们的终身大事。我帮你查一下他们的出生年月。”
见父母出门,如枚才拎着盆子出门,嘴里还念叨着:“韩擒抱,你还真是个骗子。”
韩擒抱着如枚进了屋:“我不是算命的,我是仙人。”
“切”了一声,如枚刚要嘲讽,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看在你是仙人的份上,你怎么不做一颗桃子,让我吃一颗?”
韩擒抱:“”她磨着牙,“真气人”,转身就跑。
如枚也笑了起来,“我就说你在吹牛逼!”
听到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韩擒抱着脸,如枚笑得前仰后合,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贤良上前去,伸手要韩擒抱:“他们两个又吵架了,你可从来没有吵架过。”
韩擒抱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女人计较。”
众人又是大笑,又要开口,却见如枚娘已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张。
交给韩擒抱:“老二和老三的出生日期都在这里,韩擒抱,你自己看一下。”
纸张很旧,只是一张黄色的纸张,用毛笔书写,将贤良等人的出生年月,都给弄得乱七八糟。
这是根据四个子女的年龄顺序,头一个代表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