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七点,百乐门的蔷薇小姐举办了一场拍卖会,主题便是‘星月夜’。蔷薇小姐是百乐门的头牌,这场拍卖会已然传遍整个上海。”老严敲打着桌面说道。
“你是怀疑,这事与特务局有关?”阿蓝不禁猜测道。
“十有八九,他们是借着景斯的名头引我们上钩。”老严补充道,“组织上明确表示,景斯不可不救,但我们也绝不能暴露身份。明天你与裕如一起,去百乐门查看一番,见机行事。”
我回到酒店,将一件青灰色的大衣整齐叠好装入袋中。那夜雨下得急,曲儒温的外衣便成了我的‘伞’,如今既已洗干净了,该是还给他了。
翌日下午,天籁琴行外,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热情地将我迎了进去。
“小姐你好,你是想看钢琴,还是小提琴,还是别的呢?”小姑娘一边走着一边介绍店里的乐器,“天籁琴行应有尽有。”
我礼貌地听完她的一番介绍才开口道:“请问,曲先生在吗?”
小姑娘笑道:“哦,你是老板的朋友吧,他在里头,你稍等,我去寻他。”
“谢谢。”
等待之余,我闲来无事地欣赏着这间琴行的装修和摆设。说实话,装修很是简单,21世纪十分流行的北欧风,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白,配上几幅西式壁画,墙壁四周摆放了几盘风铃草,剩下的便都是乐器了。而偌大的一家琴行,除了刚才迎接我的那个小姑娘之外,再无其他的人。目光流转间,停在了一架钢琴上,我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衣袋放在脚旁。
坐在柔软的长皮凳上,我的指尖触到洁白的钢琴键上,凭着依稀的记忆一键一键地按着,原本相当欢快的小星星变奏曲硬是被我演变成了音符练习曲。一遍练习完,我重新理了理思路,重新开始弹奏,仍是断断续续的,我自个听了都觉得有些好笑。盈盈笑意挂在嘴角,我抬起眼,望见立在钢琴旁侧的曲儒温,目光中带着的那点碎碎流光闪烁着映在我的眸中。
我尴尬地收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音乐系的才女,意大利那不勒斯留洋五年,专修西洋乐器,归来时竟连一首最为简单的小星星变奏曲都掌控不了,想想还不是一般的尴尬……
曲儒温并未取笑我,嘴角竟勾起了一丝微笑,“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弹奏的,就是这一曲。”
记忆中的赵南音对待音乐是极其有耐性的,将一曲小星星细细拆分,一键一键地交予曲儒温,却还是收获甚微。也只能怪曲儒温自己不争气,别人练习时都是在琴架上摆琴谱,他却将一本《经济学论》摆在上头……每日的傍晚,赵南音与曲儒温并肩坐着,琴键上两双修长的手一同随节奏跳跃,赵南音的琴架子上的乐谱也悄悄地换成了《经济学论》。
往事镌刻在心间,那人就在眼前,曲儒温砰然心动。
一声“曲先生”却将现在与过去划清了界限。
我拎起衣袋站立在他眼前,笑着递给他:“曲先生,你的外衣。”
曲儒温眸中的光暗了下去,“赵小姐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还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