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四下打量着。曲宅的装饰着实简单,四面白墙搭配上几幅壁画,墙边摆放着几盆高大的绿植,为这个素白的空间增添了些色彩。整个客厅内,仅有的家具便是餐桌,沙发,茶几这种生活必备的,要说多余的装饰……客厅内那架黑白琴键分明的钢琴倒是例外。偌大的客厅显得空荡荡的,跟南京徐家的风格真是截然不同。
这肯定与曲儒温淡漠的性子有关。一个连话都不愿多说的人,怎么会浪费时间去装饰这个每日只待几小时的家呢。
填饱了肚子后,我一路随着王妈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内。
“赵小姐,这蚕丝绒被是新拿出来的,快入冬了,这被子盖着暖和。”王妈在一旁替我收整着床铺,笑道。
“这么晚来打扰,实在是麻烦了。”
我坐在梳妆镜前简单处理着脖颈上的那道伤口,酒精消毒,抹药贴上纱布,动作熟练。
“不麻烦不麻烦。赵小姐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吩咐就跟我说就行了。”王妈亲切笑着,眼角的皱纹堆在了一块。
王妈整理完床铺,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看赵小姐没有带换洗衣物,穿着这一身睡觉肯定是不舒服的。这样吧,我去拿一身小姐的睡衣给你先穿着,等明日王妈再去百货公司给你买件新的。”
王妈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房门,我在床头坐下,绒被软软的,很是舒服。
“赵小姐,这身睡袍你看看合不合适。你比小姐稍微瘦一些,也是能穿的。”王妈递给我一条睡裙,又是粉色的。
“你说的小姐是?”约莫是个小姑娘吧,喜欢粉嫩嫩的颜色。
“哦,少爷有个妹妹,每年会来这儿住上个一两个月的。你脚上的棉拖鞋也是从她房间的柜子里拿的。”王妈解释道。
我恍然,原来不是美人落下的。
王妈将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后便离开了,少了她的声音,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我推开窗,凉风立即灌了进来,我伸手环抱住自己取暖,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发呆。
取下颈间那枚玉石篆章,我将它悬挂于手心,在月色下细细欣赏着。
今日在百乐门见到了蔷薇小姐,虽与记忆中的姥姥有些差别,但我很肯定,她就是。只是想不到,一向疼我宠我的姥姥,如今竟是与我对立。
姥姥半生为国效力,很幸运的看到了新中国成立。而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间,姥姥还是特务局的一名高级特务,她想抓我审我,这让我对赵南音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
赵南音应当是地下组织的人。
那个主张“攘外安内”的时代,地下组织作为特务局的眼中钉,是第一要务要解决掉的麻烦。
还有徐志康对我的监视,不出意外,他应该也是特务局的人。
如此说来,我在民国的处境并不乐观。即便我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无法找到组织的其他人员,孤立无援不说,还被特务局盯上了……
“旧上海风情万千,唯独少了我的容身之地。”我手心捏着那枚玉石篆章,喃喃道。
有钢琴声奏起,我侧耳倾听那段旋律,时而舒缓,时而欢快,节奏分明。
我一手撑着窗檐欣赏着楼下的琴曲演奏,篆章内忽有游丝闪现,一亮一灭,倒像是在喝着那段旋律。
我眉头一拧,打量着手心的这块玉石篆章。警署穿越那天,林小原当时随意的一个玩笑,说这玉石通灵,如今看来,倒真像是被他说中了……
“你是在提醒我,你和曲先生有关系?”
一首小星星变奏曲尾调结束,玉石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