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昌这一跪,就跪到了一更天。眼看着四周都变得一片麻黑,太宗才遣人过来,命他起身。赵德昌在宫人侍卫们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对前来传旨的太监道:“恕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去爹爹身前问安了,你替我好生谢罪,请爹爹早些休息。”
太监忙低头应是。
赵德昌在张耆等的护送下,回到殿中。他如今尚未行冠礼,仍旧住在生母李贤妃的安华殿中。只是贤妃已仙逝多时,赵德昌的胞兄赵德崇也已经于三年前分府封王,如今的安华殿中唯有一位主人,就是赵德昌。
安华殿中诸位宫人见赵德昌回来,忙纷纷冲上来送汤侍奉,伺候他沐浴更衣。赵德昌洗漱过,来不及擦干头发,便匆匆迈出浴桶,吩咐侍奉沐浴的小太监吴铨道:“去,把张耆叫进来。”
小太监连忙领命,打开房门叫来在门口侍立的张耆。
“走,张耆,随我去看八月雪。”张耆刚一进入浴房,就看到赵德昌正披散着湿淋淋的头发,由几个宫女伺候着更衣。赵德昌此时正是少年时节,他穿着一身紫檀色寝衣,乌发披散,益发显得身材修长,面如好女。
张耆忙低下头,低声应是。
八月雪是昔日辽国使节进献给赵德昌的贺礼,真正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良驹。因为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又来自西域而得名。
八月雪一见到赵德昌,就兴奋地仰天长嘶起来。赵德昌忙抚摸着八月雪的脖子,示意它冷静下来,小声安慰道:“别着急,再过几日就带你出宫,到时候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八月雪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原地踢踏了两步,逐渐平静下来。
张耆道:“八月雪由殿下一手养大,与殿下的感情果真非比寻常。”
赵德昌抚摸着八月雪的脖子,轻笑道:“那是自然。对了,吩咐你去办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张耆忙回道:“殿下,小人这一个月以来多次出宫打探那位小娘子的消息,一直了无音讯。直到在三天前在染院桥附近的街市上,见到一卖唱女子与那日的小娘子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上次我们所遇到的那位小娘子,身后有家仆相随,且其形容气度均不像是优伶中人,所以小人并不敢认。另外……”张耆暮然止住,似乎是有些犹豫。
“如何?”赵德昌追问道。
“小人见到赵公的外甥侯衙内和国子监祭酒刘玉刘大人家的小儿子,也在那些围观的看客中。而且观其形容,似乎并不只是听曲那么简单。小人只怕误了殿下的事,故而并不敢报。”
赵德昌轻笑道:“误我什么事?吩咐你的事情,你既已有了消息,就该早日回报给我才是,又怎么能如此吞吞吐吐,半报半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