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昌忙道:“儿臣挂念爹爹龙体,亦担忧大哥,这才不得已为之,请爹爹责罚。”
宋太宗眼神在他和赵德崇身上逡巡片刻,最终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对赵德昌道:“你看看,这些大臣们给朕上的折子上都写的什么?这个逆子,不说为朕分忧,反倒怪朕诬陷赵廷美!朕没有这样的儿子!”
赵德昌小心翼翼的捡起那些折子,一一看过,面上的神情从不可思议,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他把那些折子整理好,跪在地上,万分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爹爹请听儿臣一言,诚如大哥所说,爹爹向来不喜三叔,言官们又与您亲近。如今您因为言官们的这些折子中所言之事,就贸然废弃三叔的话,未必不会引来朝臣非议。况三叔尹开封府多年,在京中颇有威势,如此一来,未免打草惊蛇。依儿臣之见,不如……”
“不如如何?”
赵德昌小心翼翼的道:“不如训斥一番罢了,明日早朝之上,再将这些折子发给诸位大臣,一一品阅,再告诉他们折子中所言之事,您已查明,并非属实。但言官们直言敢谏,不畏王权,不仅无过,尚且有功。而三叔平白蒙受不白之冤,亦属受害,可将折中所言良田美婢尽数赐与他。如此一来,此事可了,既不伤了三叔的体面,又能彰显您的宽厚仁慈,便是朝中那些素日对您有二心的大臣,见之也会心生敬畏,如此岂不一箭三雕?”
宋太宗冷笑道:“你是叫朕就这样平白便宜了他?”
赵德昌忙道:“儿臣不敢,只是一来如今朝中局势尚不十分有利,妄动皇弟,必会引来朝野非议。二来,这些奏折所言,虽属实情,但以折上所言之事,便如此惩罚三叔,未免太过,他毕竟是您的至亲骨肉。”
赵德昌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宋太宗听了,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挥袖离去。
赵德昌这才松了口气,忙将跪在一旁的赵德崇搀扶起来,关切的问:“大哥无事吧?”
赵德崇捂着胸口苦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无事吗?”
赵德昌叹了口气,叫人去传医官。
一旁的太监们忙扶着二人坐下,又端了热茶过来与他二人饮用。一杯浓茶入腹,赵德崇才打起精神,笑着问赵德昌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赵德昌道:“我听闻爹爹因言官进言,意欲废黜三叔,自然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赵德崇道:“你心底纯善,见到这样的事,自然不会不管,是我想错了。只是老二,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赵德昌道:“二哥也是身体不适,大哥切莫多想。”
赵德崇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辞别了赵德崇,赵德昌便出了宫。宫门外,早已得了消息的张耆,已牵着马在外候着了,见到赵德昌出来,忙走上前来,小心问道:“如何了?”。
赵德昌皱了皱,低声道:“出去再说。”
言罢,飞身上了八月雪,径直向韩王府中奔去。张耆忙也上了马,紧追几步,与他并行。
赵德昌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爹爹今日怒火非比寻常,连砚台都摔了,大哥为三叔求情,也是挨了好一顿打。想来不用多久,朝中必有大事发生。你着人暗中留意着,若有事,即刻告知我。”
张耆闻言,皱眉道:“殿下!”
赵德昌道:“我虽无心储君之位,亦不愿卷入这些纷争,但总不能看着亲人们无辜受屈。”
他说完,自己又笑了:“罢了,我不愿亲人们受屈又能如何?这皇位上斗来斗去,哪一个不是我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