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回到厢房中，关上窗户，关上门，这才小心翼翼的取出蜡丸捏开，只见上面只写了一个大字——庞。刘娥心知这是赵普在提醒自己进入韩王府中也不能忘了二人之间的约定，否则庞修竹恐有危险。刘娥将那张纸条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这才点着油灯，放在灯芯上小心燃尽。

刘娥再次回到书房中时，赵德昌已用过朝食了，此时正在云河的伺候下净手。刘娥走进去向赵德昌和张耆行过礼便侍立在一边，云河见状，忙笑道：“你来了，快去和他们一起用朝食吧，再迟了小心饿出病来。”

刘娥见赵德昌亦含笑示意，忙去下房用了朝食，再回到书房中时，果见云河等人已经不在了，唯有赵德昌正在书案前读书。

刘娥早听闻皇三子文采武功皆不俗，尤好读书，时常手不释卷，今日亲眼见到，还是不由得心生敬佩。便不敢上前，只站在一旁替他拢了拢碳火，默然侍立。

不知过了多久，赵德昌头也不抬的叫了声茶。刘娥自火炉上取下茶壶，倒了杯滚烫的茶水给他。赵德昌顺手接过那杯茶，就要往嘴里倒，刘娥忙冲上去一把按住他的手，叫了声：“殿下小心。”

赵德昌闻言，抬头望了她一眼。刘娥顿时面上一红，强作镇定的自赵德昌手中拿过那杯茶放在小几上凉着，轻声道：“殿下，小心烫。”

赵德昌五指微微张开，复又握起来，含笑道：“是有几分烫，那边先凉着吧。”说完，拿起书本又默默的诵读起来。

刘娥见他方才虽是笑着，眉目之间却并不舒展，似是有几分惆怅在里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有心事？”

赵德昌闻言，合上书本，抬头望着她：“何以见得？”

刘娥轻声道：“婢子观殿下昨日归来时，面上颇有几分惆怅，原以为殿下只是一时不快。谁知今日殿下下朝后，眉宇之间的忧色更深了，就连素日爱吃的羊乳羹，今日也未见动多少。想来必是心中有事了。”

赵德昌面上沾了几分笑意，他含笑走到刘娥身旁，低头与她对视：“那你倒说说，我有何心事？”

他二人此时站的极近，恍惚之间，只觉得呼吸交错。刘娥只觉得面上蓦地一红，心头狂跳不已。她猛地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自书架上取出一本书拿在手里。半晌才沉吟道：“殿下每次自宫中归来，面色总是不虞，想来这心事与朝廷有关。可近日边境安宁，并无多少战事，殿下之忧自然也与此无关。而殿下又是重情之人，那么这心事必是与殿下至亲之人有关了。”

刘娥说完，见赵德昌脸上已带了几分怅然之色，忙低头道：“殿下勿怪，婢子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赵德昌道：“你只是随口说说，便已将我的心事洞悉的如此清楚，真是不可谓不聪明。只是不知你能否告诉我，权利与亲情，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呢？”

权利与亲情？刘娥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远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庞修竹。若论亲人，大概庞修竹是她唯一称得上是亲人的人了吧。可是权利与他，何者为重呢？

刘娥想了想，回答道：“婢子出身微寒，并不懂得权利滋味，却也懂得，权利极其重要。但若让我选的话，自然还是亲情来得重要。若是至亲至爱之人都不在了，那我一个人要这权利，又有何用？”

赵德昌苦笑道：“是啊，道理如此简单，却非人人都懂得。”

说完令她将桌上的说本放回原处，含笑问道：“你可会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