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年纪小,只争兄弟义气,很多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懂。我们做哥哥的同他解释他也听不明白。但归根到底,是我身为兄长却教导无方,万错只在我一人。今日十文之过,陆某愿一力承担,只求景大人放十文一条生路。”
陆寒渊一撩衣袍,正欲向景明月跪下,景明月一把将陆寒渊拽到自己跟前,牢牢扯着他的手臂,制止他下跪的动作。
“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知道些什么!你不要求她!你不许求她!”
“他这个态度,你就算跪下来求我,也是无用。”景明月轻叹一口气,目光瞟向荆十文,他哭得全身颤抖,不断试图挣开绳索的束缚,却是越挣扎越勒得紧。
“住口!”陆寒渊朝清脆利落的一巴掌直接摔在了荆十文的脸上,力道之大让荆十文半边的脸瞬间沁血起肿。
荆十文整个人怔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
“你……你为了她打我?你以前从来舍不得打我们的……”
“这么大的人还说这种话,幼不幼稚!简直不明事理!不懂是非!”赵冰河在一旁被荆十文闹得也实在烦躁,恨不得上去也给他一个耳光。
景明月突然十分羡慕荆十文。
陆寒渊从来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兄长。小时候她犯的所有错,他都会一力揽在自己的身上,现在也是这般,将荆十文的过错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
荆十文在皇昭司这种如狼似虎之地,长到这个年岁,还能行如此幼稚之事,说如此幼稚的话,多半也是因为陆寒渊的庇护。
景明月一把掐住荆十文的下巴,一字一句道:“翟五刚秦六强之事,我从始至终问心无愧。今日感谢你们掌监将李禄的人送到我府上,为着这份大礼,我可以暂且放过你,但我不是什么心地宽厚之人。七擒七纵,我也没那个耐性。你若还是这般愚蠢,想不清楚其中关节厉害,那下次你我见面之时,就是你与你那五哥六哥团聚之日!”
景明月转身对陆寒渊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四十鞭子,陆大人认不认?”
“认。”
景明月抬手示意将荆十文拖下去行刑。
鞭笞之声隔着院墙传来。
“担心也是无用,人都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多谢景大人宽宏,不仅愿意给十文一条生路,也给了我们兄弟一条退路。”
当着荆十文的面,景明月说是看在陆撷英将李禄的人交到她手上才放荆十文一马。如此回复,绵里藏针,敲山震虎,看似景明月是借他们兄弟之口对陆撷英暗中威胁,实则是在帮他们兄弟暂且躲过陆撷英的浓重疑心。
陆寒渊还要下跪,又被景明月拦下了。
“你明知道我最见不得你跪我,这又是何苦?”景明月无奈摇头,随手摘下身边娇艳欲滴的鲜花在掌中碾作花尘,随手一扬,散在天地之间。
“我对百姓诱之以利,让他们痛打李禄的样子你也是瞧见了的。我这个人有仇必报,为了威胁陆撷英就留下荆十文的性命,我还没那么大肚。”
“荆十文刺杀未遂,告官与否性命予夺之权皆在我手,我放过他只因在不违背大坤律令的情况下还顺带卖你一个人情,毕竟征伐李禄还需将军鼎力相助,只是——”
景明月背对着陆寒渊,缓缓道:“翟五刚秦六强之事已经揭篇了,陆大人明道理懂大局,只是皇昭司内荆十文这样的人太多,你让我该怎么办?”
死一般的沉默,只剩下泣血残阳,被夜幕一点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