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万芳楼是我的?”
景明月直接坐上窗台,一只脚踏在窗棂上,一只手拉着陆寒渊的衣角,另一只手的手臂搁在膝上,指尖把玩着一只三潭映月白玉酒壶,月光直接洒在她的身上,夜风吹动她的袍角,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的仙,眼睛明澈透亮,世间万物在这双眼下都不得不原形毕露。
陆寒渊只能如实答道:“青楼是一个消息极为灵通的地方,男男女女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会无意间透露些什么。皇昭司在大坤境内不少青楼里都插了暗桩,衡阳世闻堂天下世闻,我便猜青楼也是你们的消息渠道之一。”
景明月微微眯了眯眼,猛地灌了一口酒,桃花酿的醇芳四溢开来,在迷蒙的夜色里格外醉人,景明月指尖缓缓摩挲着玉壶身上镂刻的一抹月色,不轻不重地念了两个字:“继续。”
“万芳楼起初和所有的青楼一样,都做皮肉生意。但是大概六七年前开始整改,楼中女子全部做了清倌人。虽是清倌,但每个都是才艺双绝,全京城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歌舞乐器最好的女子全部出自万芳楼。”
“故而即使不做皮肉生意,还是有不少达官显贵愿意为了万芳楼的姑娘一掷千金。不管什么身份,谁敢在万芳楼闹事,不仅讨不到好处,还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万芳楼现在经营模式讲求凡事都要做到极致,这完全就是你的路子,不管多苦多累都打碎牙往血里咽,因为只有做到极致才能换取自由。你和你身边的人都是如此,你是最优秀的谋臣,赵冰河是最优秀的医者,尹燕泥练的是世上最轻巧的轻功——”
“而六七年前,刚好是你从景阳川手中接过衡阳大权的时候。你怜悯女子的不易,便用你的方式教她们立身之道。”
陆寒渊不敢去看她,只能眺望远处的不染一丝尘垢的月色。
“陆大人总是说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其实也没有什么是陆大人不知道的。可陆大人是否知道,是教了她们立身之道,也仅仅只保住了她们身体上的自由。”
景明月扬手指向远处:“全京城,全大坤,全天下,有多少妓院青楼?我想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通通关掉!可我能关吗?世人都道景明月无所不能,可有太多的事情我根本做不到!到底这天下还是男子的天下。我要是今天提出要关掉大坤的妓院青楼,明日我就会成为整个大坤的众矢之的!轻则夺职流放,重则人头落地!”
伴随着景明月的最后一句话,景明月扬起的手狠狠垂下。她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的白玉壶身,发出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的脆响:“你可知道戚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