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知道自己的女儿再也没有机会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态,到底什么样的女子配得上大人这般龙章凤姿之人,还能得大人一生一世的承诺?”陈震望着汪洋大海不由得感叹道。
柳定抬头仰望空中不染纤尘的月色,唇边不由自主地浮出笑意:“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从来都是我配不上她,能得她垂爱,是我一生之幸。”
柳定的双手搭在她送他的船沿之上,海水拖着他们朝大坤的方向驶去,他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风的速度,船的速度,计算着他们相见的时间。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数月的相思煎熬着他的心肝肺腑,不知现在广州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无论如何,她一定一定要平安。
夜深人静的时候,柳定让所有人都回船舱里休息,自己留下来掌舵。
“小八,你先去休息吧,我真不累,出了什么状况,我会第一时间将你们叫醒。”
柳定拍了拍于八隐的肩头,示意他先回去休息,不用担心自己。
“三哥,我有话同你说。”于八隐双拳紧握,以一种陌生的审视眼神紧紧地盯着柳定。
柳定察觉于八隐神色中的不对劲,语气不由得也凝重了起来。
“什么事?”
于八隐没有马上开口,沉默的海风横穿在两人之间,于八隐最终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道。
“三哥,方才你和陈先生谈话的内容,我都听见了。”
柳定心中懊悔不已,就这么一次情不由衷的放纵,便落在了小八的手上。
柳定故作毫不在意道:“那都是用来敷衍陈先生的,我这样的身份,不能耽误先生的千金,其他的话都是假的,你不用当真。”
“到底是真是假,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于八隐冷笑道,“三哥,你心中的那个女子——是景明月对吗?”
在于八隐说出景明月的名字时,眼神中如遭背叛的愤怒,深深地刺痛了柳定。
“不是。”柳定的神色立马阴沉下来,“我说得很明白了,那是我情急之下应对陈先生的话,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三哥可以骗我,可你骗不过自己的心。”
于八隐抱剑靠在船头,一字一句地审视着柳定:“我曾经也为五哥六哥之死恨过景明月,但我不是小十。我看得明白,真正造成五哥六哥之死的是陆撷英。”
“当初景明月给过我们机会,是我们屈从于陆撷英的威势,不敢敲响都察院的登闻鼓。时至今日,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常常在响,如果我们当初敲响那面登闻鼓,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恨过景明月,恨过衡阳,却又在与衡阳人的交往中,逐渐理解了衡阳人为天下万民所做的一切努力。
然而景明月收回宦官权柄的坚决意志,于八隐也尽数看在眼中。说到底,衡阳人和他们这些宦官,注定是要走向对立陌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