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月和柳定漫步在长安大街之时,长安一座不起眼的酒肆的地下密室里,孟长峥与北戎使者阿史那提相对而坐,密室的空气沉闷得让人无法呼吸。
“喜欢这么多年的女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一眼,宁愿嫁给一个没根的宦官,耶律峥,你说你这么多年图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孟长峥也不愿多看多面之人一眼,“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长安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只是王和太后一致同意,趁大坤皇位更迭之际南下大坤,否则等幼主长成,大坤恢复盛世之际,再想收复大坤就难办了。”
阿史那提道:“我们准备南下,王要你想办法成为迎战我们的主帅,届时临阵倒戈,给大坤致命一击。”
“你们疯了吗?萧守正好歹也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不是无知幼童,大坤朝堂权力过渡一切平稳,北戎赢不了的!”
“现在赢不了,以后就更赢不了!”
阿史那提双拳握紧:“也不怪景阳川宁愿传位给一个女子都不愿传位给你!短短几年时间,皇昭司被撤,衡阳书院重回京城,景明月做到了多少代衡阳掌院都做不到的事情。等到大坤朝堂把内部肃清干净,你觉得景明月会放着西北十六州不管吗?以景明月的手段,再经营个几年,未来就是直捣王庭也说不定!”
“所以只能趁现在,趁衡阳要北迁,大坤新君立足未稳!这个时候景明月不可能亲自北伐,此时不南下,更待何时!”
“我说过,倘若有一天,刀剑相向,我可以放过你们!但是我不可能拿着刀剑对准大坤!”孟长峥严词拒绝了阿史那提。
阿史那提闻言怒而拍案:“耶律峥,我告诉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先王把你派到大坤,不是为了让你做大坤人的走狗的!你给我记清楚了,你是北戎人!想想当年是谁救了你和你母亲!现在王需要一场胜利彻底服众,将权力从太后的手中收回!这场仗必须打,也必须赢!”
“如果我就是不答应呢?”孟长峥目眦欲裂地瞪着阿史那提。
阿史那提忽然大笑起来:“耶律峥,一个人不能脚踩两条船,否则会淹死!你不答应没关系,回头我们就把你的身份秘密公之于众,到时候看看景明月容不容你,衡阳容不容你,大坤容不容你!你就等着他们把屠刀架在你这个异族人身上吧!”
“你卑鄙!”孟长峥怒而拎起一个酒坛,朝着阿史那提的身上砸去,被阿史那提躲开后,酒坛砸到了对面的墙上。
脆响之后,瓷片四裂,烈酒喷溅而出,从墙上流到地上,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醇香,只剩下狼藉与刺鼻。
一地碎片,如他本就破碎不堪的人生。满地的酒,则是覆水难收。
真到了那一天,北戎回不去,大坤留不住,他什么都不是之时,才是真正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他的血脉,他的经历,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他没有选择。
……
国丧之后,衡阳书院正式开始由衡阳山迁回京都,但景明月也没有放弃衡阳山的旧部,继续承袭着张殊定下的策略,将衡阳山上的衡阳书院,作为大坤动荡时的退路。
终于——万里衡阳雁,今年又北归。
景明月亲自手书了一张“定济堂”的题字,命人制成了匾额,在京都的衡阳书院和她的忠国公府中都挂了一份。
“瞧你那点出息,怎么就这么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喜欢他。”
从衡阳山搬回京城的许素衣,站在“定济堂”的牌匾下,实在没忍住,拍了景明月的脑袋一下。
“从前不敢说,是怕别人知道我在乎他后,用他来威胁我,怕对他不利、对衡阳不利。现在反正全天下都知道了,就不妨说得再大声一点。”
景明月望向柳定,双眸粲若明珠,笑如漫山繁花。
柳定朝着许素衣行叩拜大礼:“晚辈柳定,谢过许前辈对吾妻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