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怨我当时没有救你?”
“不怨。”柳定答得干脆,“当时情形,前辈若是救了晚辈,那我们所有人都得葬身伪宫。何况谁都没有救谁的义务,前辈愿对吾妻施以援手,晚辈已是万分感激。”
许素衣凝视着柳定,当真是恭谨谦和的如玉君子,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是天上人坠落寒渊,本就不是他的过错。
“快快请起,你既是明月的夫婿,以后随她一同喊我素姨便好。”许素衣将柳定搀扶而起,“当年她求我救你,我确实有心无力。当时我也以为你们缘尽此生,却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兜兜转转之后,你们竟还能走到一起,这也是上天难得的缘分。”
“我们婚礼那天,您可得坐主桌。”景明月挽着许素衣的胳膊,将头靠在许素衣的肩上。
许素衣环抱住景明月,景明月二十年多的坎坷心酸,她全部看在眼里。
起初,在她听闻景明月声称一个宦官是自己夫婿时,她和所有的衡阳长老反应一样,均是怒不可遏。但是在她又听闻,柳定就是景明月当年求她能不能一起带出伪宫中的少年时,她的怒火马上就变成了无尽的心疼。
她力排众议,压下所有衡阳长老的质疑。好在景明月这孩子也一向争气,不仅革除了宦官干政之弊,还让衡阳书院重新回到了京城,让衡阳上下都不得不拜服。
“素姨!”
听到这个声音,许素衣面露欣喜,松开抱住景明月的手朝后看去,只见孟长峥快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行来,上前一把握住了许素衣的手。
“素姨,好久不见!”
“黑了!瘦了!到底是北境的风太烈了些。”许素衣也是许久未见孟长峥,看着孟长峥相比数年前清减了不少的面容,不由得有些心疼。
“神机营那边还有一些事,我和柳定先过去处理一番,晚些回来吃饭,劳烦师兄先陪着素姨在新修的衡阳书院逛一逛,也可以在长安城其他地方走动走动。”
在景明月念出“神机营”三字时,孟长峥的眼中升起了波澜。
最近南疆东海俱是太平一片,神机营却还在加紧锻造神兵利器,雁影卫不断往西北方向派人,只有可能是景明月已经开始准备应对北戎了。
“好的,你们去忙吧,这里有我陪着素姨。”
许素衣一直观察着孟长峥,景明月和柳定并肩而行离开了很久之后,孟长峥还在出神地望着一片虚空。
“长峥,放下吧。我遇到她那年她才八岁,心里便已经装不下柳定之外的任何人了。”
许素衣缓缓叹了一口气,孟长峥和景明月都是从小便由她看着长大的,他们都是过来人,那些晚辈自以为将那些情感掩饰得很好,但他们这些老人,都能一眼便瞧得分明。
孟长峥倾慕景明月,正如她当年倾慕景阳川,都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景明月甚至比景阳川更加孤冷。每当孟长峥想要进一分时,景明月便会马上同孟长峥拉开距离,非常清楚地告诉孟长峥他们只会是师兄妹,不会有其他任何可能。
她曾经也担心,孟长峥和景明月会不会为争夺衡阳掌院之位而反目,后来才明白,景明月对孟长峥的冷淡,是从根源上不想让孟长峥误会什么。
但由于景明月对所有异性皆是如此,孟长峥或许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至柳定的再度出现。
孟长峥惨淡一笑,将目光从虚空中收回:“素姨的话我都明白,我是瞧不上柳定,却也盼着她能和真正所爱之人相伴一生。”
孟长峥是看不上柳定,但他更看不上他自己。
她是大坤忠义侯的后人,他是北戎王族中人,他们本就不会有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