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颐也起身,拱手回礼,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诚恳地说:“五万石粮,我等咬咬牙也能挺过去,只是老父母有所不知,今年行会下面的各粮商,存粮本就不多。
再加上一个用粮大户在城南,造成粮食供应紧张,涨价在所难免,哪怕只有区区五万石粮票,也让我等左支右绌了。”
这话一出口,众粮商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坐在末尾的一个人,李府尹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鼻直口方,戴六合帽,着浅蓝色的松江布长袍,一派儒雅。
此人正是陈懋龄的大哥陈懋修,捐有一个监生的功名。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只得站起来向李府尹拱手道:“大人,学生是陈氏粮店的东家,陈懋修,自陈家粮店为城投集团供应粮食以来,京师同行多有误会,对此,学生有话说。”
李府尹:“坐下讲来!”
陈懋修:“谢大人,学生要说的是,一来,城南工地的两万民工,有六成是五月受灾的难民,三成是城里靠打短工为生的百姓,只有一成,是京畿地区逃难来的百生。
五月灾难,京师损失了两三万人,所以,城南工地上民工虽有两万多,却没有增加京城的人口。
二来,城南工地,自年后就没有在京城买过粮,全是在外地粮商手里买的粮,从天津、通州等地直接运回京师。
且工地上的存粮,也只能支持半个月,并没有大量的屯粮,所以,城南工地抬高了京师粮价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第三,自陛下发布粮票救灾的旨意后,陈氏四家粮店,也积极响应号召,每日每家店拨出五十石粮食,只供应给手持粮票的百姓。”
他边说,李府尹边点头,待他说完,李府尹拍手道:“好,陈氏粮店积极配合官府救灾,待此项事了,本官定要为陈东家请求陛下的嘉奖!”
张守颐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他本来要趁着今日,把粮价上涨的锅,甩给陈家,谁让陈家吃独食,垄断了城投集团的粮食供应,别人连汤都喝不到一口,其他会员意见很大,他这个副会长,意见更大。
谁知这个陈老大,比他弟弟陈懋龄还会狡辩,不但甩掉了粮食涨价的锅,还得到府尹大人的赞许,还要为他请求陛下的嘉奖!
真真是……
李府尹看张守颐的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又大声道:“不止陈东家,凡是在此次配合官府积极换粮的,本官都会向陛下上折子,请求陛下嘉奖。”
此言一出,众人的态度,这才积极起来,眼里射出热切的光来,要是自家粮店的门楣上,能挂上一个皇爷手书的匾额,看那些街头混混,哪个还敢上门打秋风?
李府尹又对张守颐道:“张会长的粮店多,兑换的粮票也多,本官定要为会长请一个大大的嘉奖!”
张守颐这才转怒为喜,谦虚地道:“大人言重了,为君分忧,本来是我等子民份内之事。”
他这样一表态,就表示粮票换粮食这件事,基本没什么阻碍了。
其实,粮商们也是仗着背后的靠山,勉强与官府掰一掰手腕,想讨一些好处罢了,这事本来就是皇爷下的圣旨,就算他背后的靠山是九千岁,他也不敢抗旨。
趁李府尹还没被惹毛,还承诺为他们请皇爷的嘉奖,张守颐明智是选择了见好就收,真闹下去,商人们能得好?没看见大人身侧站着虎视眈眈的锦衣卫?
眼见会议就要结束,右边末尾的几名商人坐不住了,一位胖胖的商人站起来,着急地道:“大人,既然大家都同意换粮了,那京城就允许粮食自由进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