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为大明,为大汉,鞠躬尽瘁,不说其他,便是保我儿一个六品顶戴,谁敢多说一句?
这满朝文武,谁还没点关系了,又有谁会捅破这窗户纸?
可我这二郎啊,他偏偏不听,以为战争是豪情,是男人的浪漫,是一场冒险,偷偷瞒着我,趁我在安南,便偷偷从了军。
我也知道,他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可以像他老子一样,凭借真刀真枪争一个功名出来……可是,我是真的舍不得啊。
翁老弟,李大侄子,你们知道吗,他死的时候,我昏过去了……呜呜,不怕你们跟人说,我现在恨不得杀光科尔沁右翼之辈,为我儿报仇!
可惜……天子认为,彼等也算炎黄子孙,竟……竟收刀入鞘了!”
翁之琪低头不语,李忠义握紧了拳头,没人会了解,在冷兵器时代,共同浴血奋战百战余生之人结下的情谊是何等的刻骨铭心。
李忠义平息了心中那股怒火,平静道:“老将军,此事已过,我等身为臣子,只得听令而为,这般言语,切莫让文官听了去,否则怕是遭彼等弹刻,还请慎言。”
何一德抹了抹眼泪,嗤笑道:“我怕他们个屁,就算他们真弹刻我,天子还会为了他们,跟我一个快入土的老人家计较不成。”
“其实我知道,只要我开这个口,天子定会诛尽科尔沁右翼,以安我心。”
“但老夫不会开这个口,尔等知道为何吗?”
何一德神秘一笑,看着两人疑惑之色,不禁得意。
“天子是倚重我等没错,可正是倚重我等,我何一德岂能不知轻重缓急,非要为一己之私,而毁国家大计?”
“我等皆自乱世而起,见过人吃人,亦见人杀人,千里无人烟,白骨露于野,那年头,哪个人的眼睛不是绿油油的?
天下乱的太久了,真的太需要一个有手腕有仁德之人来为这天下,为这众生,为那不值一提的百姓争一条活路了。”
何一德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翁之琪听了点头赞同,李忠义也同样目光敬仰,仿佛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谁能想到,那一批快要饿死的流民,能有今日?
那一年,他和他,何曾不是乱世里微不足道的其中一员?
那一年,为了吃肉,为了换个活法,他曾发誓,誓死追随那人左右。
那一年,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那一年,他振臂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从此,天下间,多了一个大汉。
天子乃汇天下汉人之气运而生,无论敌友,无不竖起一根大拇指。
“又一个昏过去了……”前头不断有人策马前来,说着一件紧要之事。
这一日烈日灼心,许多汉军身上的甲胄被阳光晒的滚烫无比,不少人因此中暑了。
板甲虽然防御能力不错,然则数日来激战土默特部,众人无论身处何处,皆明盔明甲。
尤其是中午时分,不少人皆冒冷汗,全身发冷,走着走着便一头栽下,昏迷不醒。
“这日头太过毒辣了!”
“什么鸟天气,夜晚冷的要死,白天倒正好相反,偏偏热的要死,军中不少好汉皆一不留神,没死在厮杀上,却倒在了回家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