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

“二郎……”

隔着雾也似的雨帘，裴七娘紧张的搓着自己的衣角，目光里满是欢喜，偷偷的往韦皋的脸上瞧了又瞧。

少女的欢喜，是真的。

情意，也是真的。

“七娘，你近日好像清减了不少。”

韦皋中规中矩的立在庭院中，没有上前，看上去君子极了。他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关心，但视线却滴溜溜的拐了个弯，飘到了积翠苑的方向。

那个可恶的东西这会儿在做什么？

她有没有被后娘欺负？她，知不知道他来了？她……会不会跟着过来？

“二郎，你好些日子没露面了。”

有一院子的仆妇丫鬟在旁边看着，裴七娘自是不好意思说那些‘你想不想人家’的酸话，也不想跟他抱怨自己被关在祠堂饿瘦了一圈。

她只盼着他能和自己心有灵犀，从中品出自己对他绵长的思念和哀怨，莫要辜负了自己才好。

“吏部的事务繁杂，我一时抽不开身。”

见裴舒久久未至，他的耐心一点一滴耗了个干净，语气仍是温柔，向她解释了一句，然后告辞，“七娘，我要去伯父那边请安，就不叨扰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别站在风口上，免得受凉。”

看着他离开，裴七娘的眼中闪过一抹怅然，然而很快就被狠戾取代了。

他变了。

那个情不自禁的靠近她，含情脉脉的望着她，和她有说不完的话的人，变了。

都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贱婢！

要不是贱婢巴着他不放，死缠烂打，他何至于如此？

走着瞧，贱婢！

正恨得咬牙切齿，就听见外院传来了叫骂和哭嚎的动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十分不悦。

裴家的内宅一直被她们母女俩打点得井然有序，断不会闹出这般不体面的声响来。

“好像是和六娘子有关。她在外面惹了事，别人便找上门讨说法来了。但七娘子莫要害怕，有门房和管事们死死拦着，那些人是进不来的。”

有机灵的丫鬟已经打探到消息，急匆匆的跑了回来，禀道。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丫鬟尚摸不清楚，反正不是好事就对了。

“我去看看。”

裴七娘精神一振。

刚想收拾贱婢就有人上门送把柄来了，可见连老天爷都在帮着自己，向着自己这一方。

外院的推搡和争执还在继续。

“你们杵着干啥？还不赶紧把那个贱人拖出来打杀了事！她害了我的燕儿，我要她偿命！”

沈氏被人推得跌坐在地，不住的抹着眼泪，嚎道。

“呸！别以为姓裴就了不起，腆着张大脸就能装大户人家了！谁不知道你们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靠着府里的老太太年轻时候偷人，偷到了西眷裴的床上，生了个杂种出来，这才摇身一变，挤进了裴家的门！装什么？一窝的男盗女娼，都不是什么好鸟！”

梁大噼噼啪啪和小厮对打着，并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咆哮。

他的闺女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花了那么多心血，砸了那么多银子，眼看就要卖出去，得到最丰厚的回报，怎能毁在那个来路不明的杂种所生的小杂种手上！

老太太……偷人……杂种……

裴府的下人俱都身体一僵，无比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