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盯着眼前这道紧闭的褪色木门,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越发清晰,它渐渐与照片上的一树重合,和这褪色的木门一样,瘦弱,苍白,露骨。
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可心脏仍旧狂跳不止,敲门的手也颤抖不已。
“谁?”熟悉的声音击穿耳膜,和它同频共振的心脏剧烈收缩,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门开了。
是他,是一树,她的小树——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看着眼前的人,无数想说的话语,想倾诉的心事此刻全偃旗息鼓,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哀哀地低声饮泣。
因为不知道是谁敲门,一树只敢把门拉开一条缝,这会儿没听见人说话,却有极轻的时断时续的哭声,心脏猛地一跳,“燃……”眼圈霎时红了,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
安燃不管不顾奋力抱紧他,哭道:“小树……”
一树早已泪流满面,可仍不忘集中心力挣开她的拥抱,后退几步,保持应当的距离,却不幸撞到桌椅,差点跌倒。
“一树!”安燃急忙上前想要帮他,可刚碰到手臂便被他避开。他让到另一边,勉强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无限愁绪凝结在这短短几个字,冷淡的夕阳随秋风渗进屋内,安燃浑身战栗,“我……你知道了,我……”
他凄然笑道:“回去吧,和他好好生活。”
安燃下意识想解释,可怎么也开不了口,解释什么?婚是她求的,领证也表明自愿,婚礼上更是宣誓“我愿意”……至少在这些时刻,至少某一瞬,她放弃了他。
这忽然的意识令她心碎。“当时发生了很多事,我……”说什么呢?说自己迫于形势,情非得已?如此苍白,如此无力的话语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
“我都明白,”一树强忍泪水,“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他也很好,很优秀,你的选择是对的,你们会很幸福,”他看向安燃,视线却偏移,嘴角扯出一个难过的笑,“幸好没耽误你。”
安燃愣愣地看着他,他已不复往日明朗,身形骨瘦如材,动作拘谨,客套又疏离,整个人灰扑扑,像被套上一层昏暗的旧时代滤镜。好久好久不见,她错过了他太多太多。
心疼如密不透风的的空气几乎使她窒息。一阵风飘过,门吱呀呀响了,一树望向那吱呀的声音,轻声道:“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安燃委屈道:“我刚来,你就要赶我走吗?”她走近,想拉他的手,却被侧身躲过,心里一酸,“一树,我们先坐下聊一聊好吗?”虽然是商量的口吻,语气却不容他拒绝。
“你离开,是和那个强奸案有关吗?玉山是你的……亲生父亲?”
一树猛地一颤,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垂下头,一片颓然,“你知道了……”
安燃泪流不止,心中酸涩,这本该是他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的啊。
“我永远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她坚定地说,握他的手,又被挣开,“我知道的只是卷宗上写的,我想完整地听你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几年你在哪?”
一树紧闭双眼,沉默许久,抿了抿唇,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安燃不敢相信竟从一树口中听到这四个字,震惊之余,又急又气,“与我无关?一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一树抿紧了唇,“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树,你不爱我了吗?”
闻言,他像是被踩中尾巴的小猫,反应剧烈,“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
这种问题,只是想想都是对她的亵渎。他曾经迫切希望再见她一面,再听听她的声音,可当愿望猝不及防实现,却宁愿永远将它深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