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扭过身子抬头看着他的脸。马车里没有点蜡烛,那两个炭炉里的火焰映照在他的脸上,呈现一层暖暖的橘色。
“嗯?”王博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抬起头来。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甚至想着是不是现在就把金嬷嬷叫过来给她卸妆。
发现了他的异样,她坏坏一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娇声问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王博暗暗地咬牙,心里发誓再也不带她出来了。
“九郎。”她索性直起身子跪起来,转身搂住他的脖子,靠到他的耳边悄声问道:“将来若是有需要,你会不会也把我当成礼物送出去?”
王博一怔,抬手把她拉下来控在怀里,冲着外边低声喝道:“把马车驶快些!”
驭夫被这冰冷的怒喝吓了一跳,忙挥动着马鞭大声吆喝着:“驾!”
马车顿时加速,颠簸着往东驶去。
回到私邸王博拉着陈秀匆匆下车,一溜烟儿的往屋里跑。把旁边的侍从仆妇们给弄得大眼瞪小眼。
进了屋子里王博便叫金嬷嬷,金嬷嬷迎上来还没来得及请安,他便把手里的人推过去:“速速把她脸上的妆弄掉!以后不许弄成这样子了!”
金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不敢多问,忙答应了几个‘是’带着陈秀去一旁的屋子里去了。
王博坐在榻几上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水,把酒樽重重的放在案几上愣神。
玉珥小心翼翼的上前来拿了酒壶给他斟酒,小声问道:“郎君,热汤准备好了,要沐浴吗?”
“嗯。”王博把手里的酒樽一放,站起身来往后面走。
等陈秀把脸上的妆容卸掉,沐浴一番回来时,王博已经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呢。
玉珥在他身后轻轻地擦着他那一头长长的墨发,抬头看见出浴的陈秀,忍不住微微一笑,朝着王博努了努嘴。
陈秀轻笑着走过来,悄声跪坐在玉珥身边,另拿了一块干帕子轻轻地搓着他的长发。
王博的眼皮动了动,说道:“你下去吧。”
玉珥朝着陈秀点了点头,悄声退下去并带上了房门。
陈秀跪坐在他的身后细心地擦着湿发,一言不语。
“想什么呢?”他缓缓开口,并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也是刚刚沐浴过,半干的发丝被绾成松散的发髻低垂在耳后,偶尔有一缕调皮的散下来,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处随意弯着。
不知为什么,王博忽然觉得喉间一阵干燥,他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铜鼎,心想这火是不是太旺了?
“头发还湿着呢。”她放开一缕,又重新抓过一缕来细细的擦拭。
“别管它。”他抬手把自己的发丝从她的手里扯出去,身子一倾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充满热度的唇旋即覆来。不似以往的轻柔克制,这吻如疾风骤雨,瞬间充溢这她的感官。不仅仅是唇的纠缠,温暖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移。
陈秀莫名的战栗,被他激放的热情吞噬,好似一叶孤舟,任由海浪涌动。
终于能够自由呼吸后,她急喘着仰视,从没见过这样的王博。唇上热热的,伸手摸去,好似微肿。身上有丝微凉,颔首看去,自己衣襟散乱,大片肌肤外露。她不禁低呜一声拢起衣衫,两手掩容不敢与他对视。
热源渐渐贴近,她感觉自己好似一条濒死的鱼,屏住呼吸,心跳如鼓,渴求雨露甘霖的滋润。
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卿卿……”醇美的嗓音贴在她的鬓边轻喃,只一声便让她柔软。哝哝低语中的怜惜让她心湖荡漾。“两情相悦并不是什么丑事。”
陈秀心头一颤,僵直的双手找回柔感。
“你不是一向勇敢么?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温温的语调浅浅低流,那般的柔,那般的让人不觉叹息。
“九郎……”她不禁回应,出声了才发现自己的语音有多虚弱。
双手被轻轻地拨开,入眼的是他被夜色隐柔的俊美轮廓,以及他耀着象牙白的肌理。这美色迷乱了她的神智,头脑一阵轰热。
他浅浅扬唇,笑容如春花圆月一般醉人。黑滑的长发垂落颈侧,细软的发梢微拂在她的脸颊,痒痒的酥麻一直流入心底。
在何时何地?她下意识地追忆。
啊,是在梦里。
可这不是梦,因为她感受到他的真实,他的隐忍,他的渴望。心头软软的,软的不可思议。这个男人不知何时霸占了她的心底,在她的心湖漾起涟漪。
一段悄悄酝酿的感情,已如月光,在眼角眉梢静静栖栖。终是酿成了一瓮,让人思之欲狂的醇醴。
如墨的发丝终是交缠在一起。
他瞳眸若春水,情思顷刻漫溢。
“在马车上还撩拨我,这会儿又装傻了?”他低低沉沉地笑开,将她勾进怀里。渐近的唇线浅浅飞扬,如丝般低稳悦的声音轻抚在她的唇际:“卿卿,你逃不掉了。”
陈秀心跳一滞,下意识想要后退。可这回却好运不在,他单手扣着她的后脑,于唇舌间纠缠。
谁说情人的吻是融融春水?根本就是灼灼烈火。
虽然她很想逃,可却抵不过他炙烈的燃烧。这火焰燃的她瘫了、融了、化了,却依旧不肯放过,且有连灰都不给留的狠劲。
在那壮烈的瞬间,热粥般的脑中闪过一个恐怖的念想: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王九郎?
来不及感慨,但觉身上骤然一冷,裳服再次被扯开被某人大手一挥丢到一旁。
“冷……”她瑟缩一下收紧了双臂。
“去床上。”他伸出双臂把她抱在怀里转身进了卧室。
“郎君……郎君……”窗外传来玉珥紧张的呼唤声。刚刚步入卧房的王博身子一僵,刚要发火,便听见玉珥心急火燎的说道:“郎君,郎主派人来,说家里有急事让您速速过去一趟。郎君……”
这种时候有什么急事?
“知道了!”极其不悦的应了一声,他快步行至床前把她放进锦被里。
陈秀点点头,自动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水光潋滟的眼睛,轻声说道:“若是没急事他们不会大半夜的找到这里来,郎君不要闹脾气。”
“大半夜的鬼才知道有什么急事!”王博心情极差,转身出了卧房,见玉珥已经把榻上浅红色的女子裳服收了起来。另有婢女拿过他的大氅上前来给他穿上,又蹬上鹿皮履方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