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林止蔺忽然接到了从青城山打来的电话,于是心不在焉了好几天。白瑾本来想找个机会问问,可这日的早晨,刚出房门白瑾就碰上了正在客厅收拾行李的林止蔺。 “你要出去?”白瑾问道。 “恩,离开几天。” 白瑾上下看了一眼,林止蔺并没有穿道袍,倒是穿了一身登山装备。他样子纤细清秀,清爽利落的打扮像是出去驴行的大学生。 这样子明显不是出去赚外快的。 “不是有单子吧。”白瑾淡淡说道,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 林止蔺说:“我回青城山两天。” 回四川? C市离青城山说远不远,说近那也得坐四五个小时的火车。动车到成都的速度倒是挺快,但是依照林止蔺的抠门劲儿又实在是不太可能。 白瑾没说话,想着前两天林止蔺心不在焉的样子估计就跟这有关。 他不说话,可红芜却凑上来,兴奋说道:“走啊,走啊,一块去啊。” 林止蔺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去旅游的啊,我是回去办事。” 红芜无所谓地点头:“我知道啊,可我是去旅游的啊。” 林止蔺白眼都懒得翻了。 红芜还带上白瑾一起起哄,使劲儿捅了捅他的腰,白瑾病还没完全好,被她一捅肚子,瞬间又咳了两声。 “其实去的话也行,正好我们局里跟四川那边有一个交流会。”白瑾缓口气慢悠悠地说道。 不是他撒谎,这交流会是真的有,不过他脾气怪又孤高,之前的学术研讨会就推了好几个,这次局里也就知道这尊大神是请不动的,就把四川这边的研讨会给搁了下来,准备找个机会婉拒了。 正好,林止蔺忽然要回四川,红芜又闹着要跟着去,他想想,自己躺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去踏踏青了。 林止蔺看一人一鬼这架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回四川了。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 *************** 林止蔺跟着白谨刚到成都就有专人来接待,林止蔺心里吐槽着搞官僚主义的就是不一样,身体却诚实的享受着专车接送的待遇。 他们被到酒店一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为白谨配套了专门的房间。 那边的书记本来还想请白谨再好好参观一圈成都的景观,却被白谨拒绝了。 白谨本来应该是住在酒店里,但是第二天参加完了交流会就跟着林止蔺上山了,也不管成都局领导的热情挽留。 林止蔺只说他好好的金屋子不住非跟他上山受苦,到时候别后悔。 青城山位于都江堰的西南部,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故名青城山。 这日,红芜打着红伞与白谨林止蔺走在青城山的山道上,一路的青葱入眼让红芜只觉赏心悦目。 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地方怎么就出了林止蔺这样个守财奴? 青城山分前山,后山,前山多为人文景点,多为道观,红芜本来还想凑个热闹,却被林止蔺嗤之以鼻:“前山那些个假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连树都是后来栽的。” 拽着红芜和白谨上了一辆小三轮车,一路上了另一道蜿蜒的山路,看两人也没有嫌弃的样子,这才幽幽解释道:“青城派虽然说是在青城山上,其实严格来说是临近青城后山,不过那条路因为没有人为刻意开辟,所以去的人少,这条路都是只能到山脚,一会儿到了还有得你们受得。” 说到最后一副不听劝活该受的模样。 白谨从上了小三轮就眯着眼睛颠簸,这时候懒懒抬了下眼皮,说:“这么看来是在卧龙自然保护区那儿?” “差不多吧,明代以前是在前山的,后来那边的道观越来越多,先人不喜,就迁到了那边图个清净。” 红芜嗤嗤笑道:“这么说你们那儿还是个清幽的隐居地方,那你们怎么收弟子啊?” “到我师父这一任就只收了我一个徒弟,青城派轻易不出山不显露,不需要桃李满天下,只要有人把青城派的组学传承下去就行。” 红芜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那你怎么出山的?” 林止蔺撇嘴:“被那死老头赶出来的,山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先祖留下的产业被他拜了个精光,就把我踢出来赚钱了。” 红芜嘴角抽搐,难怪爱财如命到这样… 小三轮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山脚下。与前山不同,这里人烟稀少,依稀能看见冒着炊烟的农户,山路全是泥泞的土路,而且道路狭窄,白谨一条干净的白色西装裤才走了一刻钟就已经全是泥巴了。林止蔺穿着登山鞋,运动裤,步伐敏捷走在前面,对着白谨幸灾乐祸道:“让你不住自个儿金屋,非得跑来遭罪,你们这些城里人啊,就是图新鲜。” 山路虽破,可景观可是一绝,没有人为的修饰,原生态的森林茂密参天,瀑布湍流飞疾,一路上甚至能看见好奇打量他们的猴子,温吞蹲着吃草的兔子。 莫约过了两个小时,终于走到了青城派的门前。青城派没有前山道观皇家修建的排场气魄,门口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鼎炉。 门前破败,积攒了许久的落叶,林止蔺面色如常地推门塌了进去,娴熟地拿了门后边的扫把扫了起来。 “你们先进来随便找地方坐。”他抬头说。 白谨红芜闻言踏入门槛。红芜刚踏进一只脚,只闻充耳的摇铃声,凛冽的寒风忽然冲她袭来,她极速向后躲去,又感觉腿上被什么东西给绑住,极其难受。 胸前突然被猛拍一掌,红芜不留神就跌出了门口。 大门砰地关上,平静得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红芜气得不行,起身就要把大门给轰开,可手刚碰上大门,金光一闪,红芜被震在地。 有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妖孽,休得入内造次。” 大门忽然从里边打开,林止蔺从里面跑了出来,对着空气大喊:“师父别动手,是我朋友!”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哼,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根绳索,将红芜牢牢捆住。 “好你个牛鼻子老道,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拜访并无恶意,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将人赶出去不说还想抓我,真当姑奶奶怕你不成?”红芜施动法术,却发现这绳索越捆越紧,这才发现这绳索恐怕是跟缚鬼网一样的东西。 那声音又说:“妖孽就是妖孽,哪怕法力再高又如何。” 林止蔺很纳闷,他师父原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今天就死活揪着红芜不放了? 红芜冷笑:“能用红缨枪那邪门的法器当镇派法宝的人居然会说这种话,真让人惊讶。” 红芜话刚说完,只听空气中一声冷哼,强烈的掌风袭来,红芜躲避不及,顿时又被拍飞出去。 “师父!” “红芜!” 白谨和林止蔺惊呼,白谨上前托起红芜,在看见红芜难受的脸色时,脸怵然黑了:“这话该是我们说,不分好恶,法力再高又如何。” “小伙子,你可别给自己找麻烦。” 白谨冷笑:“威胁不够,还想袭警?” 白谨目光森冷:“我看老人家才是别给自己找麻烦。” 林止蔺看着事态已经趋向不可控发展,赶紧掐诀念咒想放红芜出来。 “孽徒,你敢?” “老头子我不知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但他们是我朋友,绝不是你想的恶鬼。” “我说是就是,你还想造反?” 林止蔺忽然冷笑:“我想放就放,有本事你再把我赶下山去。” “好,好…”那声音气得发抖,忽然红芜身上的绳子一松,飞快的缠到了林止蔺身上。 “那你就给我滚到后山去,不到第八层不准出来!” 忽然传来一声鸟鸣,有大鸟从天而降,衔起林止蔺飞快的向后山飞去,很快没了影子。 大门内忽然传来平静的浑厚声:“进来吧。” 红芜觉得林止蔺他师父恐怕是个精分。 等真正见到刚才威风凛凛的人时,红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个卧在凉席上,身上歪歪扭扭穿着道卦,手里拿着一壶二锅头,脸上许久未打理的胡子都缠在一起的老人就是刚才在门前一副“我很牛逼,我很酷”的人? “抱歉,我们走错了。”红芜拉着白瑾转身就要走。 可腰间却被白色的拂尘缠住,她听见身后慢悠悠地笑语:“小姑娘没走错,刚才那个很牛逼,很厉害的人就是我。” 白瑾眉头一挑,小姑娘? 红芜忽然笑了:“小伙子,我年岁加起来恐怕你得叫我祖奶奶。” 老头打了个酒隔,晃晃悠悠站起来。红芜立刻警惕地看着他,看他慢慢地靠近,然后……越过她,打开了她身后的电视。 “坐坐坐,随便坐,别客气。”他又卧在了凉席上,随意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红芜和白瑾看着周围杂乱无章,一时真不知道往哪儿坐,到处杂乱的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法器,酒瓶子。 红芜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老年时期的林止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