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竹签上写明是上上,可这没头没尾的话,洪浩却看不懂。
苏巧也看不懂。但她看王麻子激动神情,倒不似作伪。她心细如发,江湖伎俩却是看得懂。
便问道:“敢问先生,你师父给你说的,却是哪个地方?”
王麻子道:“夫人,我师父说我一生富贵都在今日,哪能轻易说出……这十多年,这签筒虽轻易不用,但加在一起总也有几百回,摇出上上签却是一个也无。”
苏巧笑道:“莫怪我小人之心,这一切皆是你自说自话,我们却难辨真伪。”
王麻子涨红脸:“夫人这话却伤人,苍天在上,冥冥中自有定数,却不是我等可以操控左右的,你若不信,自可拿这签筒一试。”
说罢把洪浩那支签收回,又把签筒中所有竹签条一股脑倒出。
“夫人若是疑我这签全是上上好签,那便请自行查验,我这一百签,大吉签三支,上吉签十八支,中吉签二十七支,上上签八支,中平签二十四支,中下签一支,下下签十九支……原是太上感应灵签标准制式。”
苏巧用眼快速扫了一遍,这王麻子并未诓人,所言俱实。
“夫人自行摇签,却看这上上签是不是寻常好得的。”
王麻子说得颇为自信,只因他有时闲来无事,也拿这签筒玩耍,有时一摇数十次,签数更少的大吉签和中下签也摇出过多次,但上上签真是一次也无。
苏巧见他说得笃定,但这种事情总要自行体验才能相信。
于是便抱着签筒,一阵摇晃,一会跳出一支签来,却是中吉。
放回再摇,这次却是下下签。
苏巧自然不信邪,一连摇了十几次,除了上上签和中下签,其余各签都摇出来了。
苏巧心中也颇为信服,但嘴上兀自不肯认输。道:“多是巧合,贤侄要不你再摇一次试试。”
洪浩见此状,也是啧啧称奇,当下点头答应。
王麻子一见却急:“这上上签,珍稀难得,公子已经摇出,再摇恐上天不喜。”
毕竟他知这上上签极难摇出,若洪浩再摇一次,不是上上签,他后边所说,便一文不值。
洪浩道:“我总要一试,方能信服。这样,如我再摇上上签,便谢你一千两银子,如若不然,我转身即走,你也莫要与我纠缠。”
一千两银子!王麻子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大汗不止。一千两银子,他和糟糠,从今以后可以天天一日三餐!
师父他老人家果然没有诓我,一生富贵,就在今日,就在眼前!
此刻已无他法,唯有一试。
王麻子颤声说道:“既如此……既如此,那就请公子诚心摇签……莫要,莫要三心二意,须知只有心诚,心诚则灵……不然,如夫人那般……作不得数。”
洪浩点头道:“这个自然,我亦想知这天意真伪。”
说罢仍是闭眼,诚心摇晃签筒。
“叮——”,一支签跳出。
王麻子极力控制发抖的手,拾起地上竹签条。
“上上,洞中洞,天外天,白驹过隙一瞬间。”
王麻子头晕目眩,热泪盈眶,刚要开口,却不料一个站立不稳,身体软软便要瘫在地下,手里却死死握住那支竹签。
洪浩赶紧把他扶住,苏巧把竹签扯过来一看,也是目瞪口呆。
前面再怎么怀疑,这一刻也只有对冥冥天意的无限信服。
洪浩把王麻子扶去凳上瘫坐,过来问苏巧:“姑姑,却是如何?”
苏巧也不说话,只把竹签递给他。
洪浩一看,也是瞠目结舌,直冒冷汗。
签筒里有八支上上签,洪浩本想再是上上签便已经算是灵验,给王麻子一千两也是理所当然。
却不料连竹签也未变过,仍是先前那一支。
要说这是巧合,洪浩自己也不信。
等得一会,王麻子终于缓了过来,这一番倒是他比洪浩激动许多。
洪浩开口问道:“先生,在下信了,千信万信!只是不知先生师父交代何处?”
王麻子在那欲言又止。
苏巧笑道:“贤侄,这却是你不对。今日摇签,把先生半条命都摇没了,你张口就要解签,这却不合规矩。总要先拿银子,给先生稳一稳神,压一压惊。”
洪浩这才醒悟,歉然道:“理当如此,原是我太心急,却忘了这茬,先生勿怪。”
说罢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继续要掏。
王麻子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桌上白银,急声说道:“进屋讲话,进屋讲话。”
说着把三人带进里屋,这才道:“一千两银子,公子说掏就掏,我知公子也非等闲之辈。但大街上人多眼杂,还须小心行事。”
洪浩点头道:“却是道理。”
说罢掏啊掏,果真掏了一千两银子堆在王麻子眼前,小山一样。
这才开口道:“先生,现在可以讲了吧。”
王麻子心花怒放,连连道:“自然,公子诚信,我也以诚相对。”
“我师父说,如有人摇出上上签,也不管男女老幼,只须告诉其人前往梦云大泽,去撞大造化。”
洪浩道:“那这签文,先生可解何意?”
王麻子摇摇头:“这个确实不知,只是看来像是指大泽里的某一处地方。”
洪浩道:“那先生可知梦云大泽在何处?”
王麻子道:“这个却知,梦云大泽乃是我荆国第一大水域,从此地出发,约五十里路就到大泽边缘。”
洪浩见问不出什么,便道:“那既然如此,我等就谢过先生了。既然是上天安排,我等便去梦云大泽瞧一瞧。”
王麻子道:“其他我真不知,却不是诓骗公子,公子若一无所获,总是仙机未明,却不要来怪我。”
“哈哈哈,先生放心,今日神奇,你我都见,若无收获,那只能怪在下愚钝无福。”
说罢洪浩苏巧带着夭夭准备离开。
王麻子突然福至心灵,道:“公子最好自己买舟慢慢探寻。我师父曾说,若是有缘人和无缘人同在,一般却是无缘之人影响有缘之人,我揣度既是大造化,公子若雇船去找,那船家与公子本非一路,说不定就错过了。”
洪浩听了,点头道:“言之有理,此话当值一千两。”